次日清晨。
白色的比亚迪秦稳稳地停在巷口。
“就到这里吧。”苏悦握着方向盘，语气带着一丝无奈。
“好嘞，谢谢悦姐！”
关子元利落地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将吉他背在身上，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的小得意。
经过昨晚的死缠烂打，苏悦实在找不到新的理由拒绝送他，只能妥协地把他放在这个离学校还有几步距离、足够避嫌的小巷子里。
他站在路边，看着比亚迪秦缓缓驶离。
昨晚苏悦温暖的怀抱，两人秉烛夜谈的静谧时光，像温热的泉水一样再次漫过心头。
那份深藏的情愫，在晨光中悄然滋长，愈发浓烈。
——
与此同时，理学楼附近的另一条路上。
杜兴民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摇摇晃晃地走着。
他脸色惨白如纸，眼下的乌青浓得化不开，又是一夜无眠。
昨天被关子元那个冰冷的“哦”钉在原地后，他就成了实验室里一尊雕塑。
直到凌晨两点，被不堪其扰的孟钊联合闻讯赶来的四师兄韩世良，像抬货物一样硬生生从实验室里“请”了出来。
孟钊对这个疑似“负了”小师弟的“渣男”印象极差，最后松手时还故意使了点劲，让杜兴民踉跄了好几步。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原谅我好不好……我想睡觉……让我睡……”
杜兴民嘴里反复呢喃着破碎的句子，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故障机器人。
忽然，他浑浊的目光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背着吉他，正拐进理学楼！
是关子元！
杜兴民眼中瞬间爆发出病态的光芒，拔腿就追了上去。
——
理学楼某层男厕。
关子元正站在小便池前放水，一种莫名的窥视感陡然从背后袭来。
他全身的汗毛瞬间炸起，猛地回头！
杜兴民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我x你大爷！”关子元吓得一个激灵，剩下的半泡尿差点被硬生生憋回去，“你药剂吧干啥啊？！”
“关子元大哥……”杜兴民急切地凑近，“要不要我帮你扶着？或者……我帮你擦擦？我什么都愿意做！”
“滚滚滚！滚远点！！”
关子元恨不得一拳把他打飞。
“你到底要我怎样才肯原谅我？！”
杜兴民的情绪骤然激动起来，带着哭腔。
“我都这样了！我都快疯了！你怎么还不原谅我？！你要逼死我吗？！”
关子元提好裤子，转过身，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
“很简单。你去找块砖头，把自己的胳膊一下一下砸断。我就考虑原谅你。”
这句话像点燃了炸药桶。
“啊啊啊——！”
杜兴民猛地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双手疯狂地揪扯着自己的头发。
紧接着，他又开始左右开弓，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扇自己耳光。
“啪！啪！啪！”
脆响在空旷的厕所里回荡，杜兴民脸颊瞬间红肿起来。
“你要我怎样啊？！你要我怎样啊？！”
他一边自残一边歇斯底里地哭喊。
突然，他的目光扫到洗手池上方的镜子。
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他赤红着眼，一拳狠狠砸在镜面上！
“哗啦——！”
一声刺耳的爆裂声，整面镜子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尖锐的碎片哗啦啦掉落在洗手池和地上。
杜兴民的手背也被飞溅的碎片划开几道口子，鲜血迅速涌出。
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从水池里捡起一块锋利的三角形小碎片，颤抖着往关子元手里塞：
“给！给你！关子元大哥！用这个！用这个狠狠地捅我！就像当年你捅白阳那样！狠狠地捅！捅完我，你就原谅我，好不好？捅啊！你捅啊！”
关子元看着手里染血的碎片，又看看杜兴民那张涕泪横流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呵。”
他冷笑一声，将那枚小碎片“叮当”一声随意扔在地砖上。
然后，他向前一步，无视杜兴民惊愕的眼神，伸手在布满裂纹的镜框边缘用力一掰。
一块巴掌大、边缘极其锋利的玻璃碎片被他硬生生掰了下来。
“刚才那个太小了，不过瘾，用这个！”
说罢，他猛地抡起胳膊，作势就要狠狠扎下去！
“啊——！”
杜兴民吓得魂飞魄散，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连滚带爬地向后躲闪，狼狈地撞在隔间门上，最后瘫软在地。
“你你你……你真捅啊？！”
“不是你让我捅的吗？”
“我以为……我以为你不会真捅的……”杜兴民的声音带着哭腔和难以置信的恐惧，“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跟我计较……原谅我好不好……求求你原谅我吧……”
关子元攥着那块危险的玻璃碎片，没有放下。
“杜兴民，你告诉我，你是真的后悔……当年砸断我的胳膊吗？”
“当然！我当然后悔！我肠子都悔青了！”
杜兴民不假思索地喊道，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不。”关子元斩钉截铁地打断他，“你不是后悔伤害了我。你只是被失眠折磨得快疯了。”
“你想听我说一句‘原谅你’，不是为了忏悔你的过错，只是为了你自己能睡个安稳觉，图个心安理得罢了！”
杜兴民像是被戳中了最隐秘的心思，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哼。”
关子元冷哼一声，将那块锋利的玻璃碎片狠狠摔在地上。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而令人厌烦的声音在厕所门口响起：
“哟？你俩干啥呢？演武打片啊？”
夏杰推门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破碎的镜子，地上的玻璃碎片和血迹，以及狼狈瘫坐的杜兴民和脸色铁青的关子元。
他的目光在两人和破镜子之间扫了个来回。
“这镜子，怎么回事？”
夏杰扶了扶眼镜，板起脸，“破坏公物啊？关子元？又是你？”
“不是我砸的，”关子元指向地上的杜兴民，“是他砸的。”
“就你们俩在场，”夏杰眼神在关子元身上停留得更久，带着明显的针对，“谁有证据？谁也别想推诿责任了。这块镜子我记得清楚，当初采购价是一千块。一人一半，赔吧，五百块。”
自从被苏悦“制裁”后，夏杰表面上收敛了不少，但骨子里对关子元的厌恶丝毫未减。
此刻逮到机会，尤其看到关子元似乎“犯了事”，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恶心他的机会。
——
关子元拉着个脸，脚步沉重地往实验室方向走。
胸腔里憋着一股无处发泄的邪火。
“关子元大哥……”杜兴民又从后面追了上来。
“@#*￥&#（鸟语芬芳），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听见没有？！”
关子元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
杜兴民瞬间噤声，眼神空洞，仿佛真的变成了一尊雕塑，定在原地。
关子元不再看他，转身大步离开。
真是冲动了！
关子元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刚才看到杜兴民那张脸，一股邪火就直冲天灵盖，自己居然真就从破镜子上掰了那么大一块碎片！
虽然镜子不是他砸的，但破坏公物这事，自己确实干了，还被夏杰那个老狐狸抓了个正着！
五百块！
关子元下意识地摸出手机，点开银行App。
看着屏幕上那可怜巴巴的余额数字，关子元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他的财政状况早已是有出气儿，没进气儿。
上次孙志宏的“谢师宴”，那小子根本没正经问一道题，关子元脸皮薄，没好意思收他那份家教费。
再这么下去，坐吃山空，顶多再撑三四个月，他就得喝西北风了。
“不行，得搞点钱。”
继续做家教？
通勤时间成本太高，而且没有熟人介绍，光是高额的中介费他就负担不起。
怎么办？
一个中二无比的声音突然在他脑海里炸响：
“做知识博主啊！”
“比家教来钱快多了！”
“套个皮！谁都不认识你！”
孙志宏那张眉飞色舞的脸仿佛就在眼前。
关子元脚步顿住了，内心天人交战。
二次元皮套、对着镜头讲课的画面让他浑身不自在……
但五百块的赔偿和即将见底的存款，像冰冷的鞭子抽打着现实。
犹豫只持续了不到十秒。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点开了那个顶着“宇宙无敌瀑龙战士”Id的聊天框，发送了一条消息：
“志宏，你说的那个什么悟项目，怎么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