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周雪柔手中那枚象征着公权力的警官证,保洁大姐紧绷的神经似乎稍微松弛了一丝,但眼神里的恐惧依旧浓得化不开。
她声音发颤,带着哀求:“警官……俺、俺真的啥都不知道……您就别为难俺了……”
周雪柔敏锐地捕捉到对方话语中的潜台词,不是“不知道”,而是“不能说”!
她立刻追问:“那你告诉我,那天当班的是谁?是谁负责六楼的清洁?”
保洁大姐眼神躲闪,嘴唇嗫嚅着,仿佛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好一会儿才挤出几个字:
“是……是秀菊姐……她,她早就不在这儿干了……”
果然!
周雪柔心中警铃大作。
这个“秀菊姐”的突然离职,绝非巧合!
“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老家地址也行!”
“她……她回高平县老家了,不在岛城了。”
大姐的声音更低。
“高平县哪里?电话呢?”
周雪柔步步紧逼。
“就……就高平县望高镇那边……具体哪个村俺不清楚。”
保洁大姐努力回忆着,“俺有她以前用的手机号,可她走后就停机了……”
“号码给我!”
周雪柔语气斩钉截铁。
保洁大姐无奈,哆哆嗦嗦地从旧围裙口袋里摸出一部老式手机,翻出一个号码报给周雪柔。
末了,她一把抓住周雪柔的手腕,眼中满是惊恐:
“警官!求求您!可千万……千万别说是我告诉您的!俺……俺怕……”
“放心,我明白。谢谢你,大姐。”
周雪柔郑重承诺,随即转身,步履匆匆地离开酒店。
残留的消毒水气味仿佛也带着阴谋的味道。
一个停机的号码,在普通人手里是废纸,但在技术侦查部门,就是打开信息宝藏的钥匙!
周雪柔一路风驰电掣赶回市局,直奔技术侦查大队。
她亮明身份,要求紧急调取该号码的机主信息及关联数据。技术员小童虽然对周雪柔的急切和保密要求有些疑惑,但还是高效地执行了命令。
十几分钟后,一份详细的资料打印出来,递到周雪柔手中:
丁秀菊,女,46岁。户籍:高平县望高镇范家村。配偶:范强(已故)。子女:范敏(17岁,高中在读)。
名字、地址、家庭关系,清晰在列!
“小童,”
周雪柔将资料仔细收好,神情严肃地说:
“立刻清除这次查询的所有日志和记录痕迹。记住,我今天没来过,你也没查过这个号码。明白吗?”
小童看着周雪柔凝重的表情,意识到事情非同小可,用力点头:
“明白!周姐放心!”
周雪柔没有片刻停留,立刻驱车驶向一百五十公里外的高平县。
车轮飞转,她的心也悬着,必须抢在可能存在的“清道夫”之前,找到丁秀菊!
三个多小时后,玛莎拉蒂驶入了略显破败的望高镇。
在村民好奇的目光指引下,周雪柔终于在镇郊一片绿油油的蔬菜大棚里,找到了正在弯腰劳作的丁秀菊。
当丁秀菊直起腰,看清站在大棚入口处的周雪柔时,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她手中的菜苗掉在地上,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你……你是谁?!俺……俺啥都不知道!”
周雪柔缓步走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和,但眼神锐利如刀:
“丁大姐,看来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
“俺不知道!俺啥都不知道!你别过来!”
丁秀菊慌乱地摆手,眼神惊恐地四处张望,仿佛随时会有危险降临。
“别怕,丁大姐。”
周雪柔亮出警官证,语气带着安抚的力量。
“我是岛城刑警支队的周雪柔。我不是坏人,我是来调查真相的。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去你家谈谈,好吗?”
看到警官证,丁秀菊紧绷的身体才略微放松了些,但眼中的恐惧并未消散。
她沉默地点点头,像个受惊的鹌鹑,带着周雪柔走向不远处一个安静的农家小院。
院子干净整洁,四间北屋透着简朴。
丁秀菊给周雪柔倒了杯水,双手不安地绞着衣角,坐在小板凳上,头也不敢抬:
“警……警官,您找俺……到底啥事?”
周雪柔单刀直入:
“丁大姐,你在岛城那家快捷酒店做保洁做得好好的,为什么在7月6号,也就是酒店发生命案的第二天,突然辞职,连夜跑回老家?”
丁秀菊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惊慌:
“没……没啥为啥!家里有事,闺女想俺了,俺就回来了!”
周雪柔直视着她躲闪的眼睛,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
“你是在那个女孩死后的第二天,仓皇离开的。”
“你一定是那天,在六楼,看到了什么让你极度恐惧的事情!你害怕被灭口,所以才不顾一切地逃了回来。我说得对吗?”
“俺……俺……”
丁秀菊的嘴唇哆嗦着,脸色由白转青,双手死死抓住膝盖,指节发白。
周雪柔的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捅开了她心中那扇装满恐惧的门。
“丁大姐……”
周雪柔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紧迫感和不容置疑的承诺。
“我能找到你,别人也可能找到你!只有告诉我真相,我才能保护你!否则,那些心狠手辣的人一旦知道你是目击者,你和你的女儿范敏,都会有生命危险!”
“相信我,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我以警察的名义保证你的安全!”
“保……保护俺?”
丁秀菊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希冀,但随即又被巨大的恐惧淹没。
她声音颤抖地问:“你……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
周雪柔斩钉截铁,“我是警察,我的职责就是保护人民,揪出罪犯!如果你实在担心,我可以申请给你一笔保密证人安置费,帮你和女儿暂时离开这里,去一个安全的地方生活,等案子彻底结束!”
听到“钱”和“安全的地方”,这无疑是给濒临崩溃的丁秀菊抛下了一根救命稻草。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她猛地点头,眼泪终于涌了出来:
“好……好!俺说!俺把知道的都告诉你!”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翻涌的情绪,声音带着回忆的惊悸:
“那天……俺在六楼收拾完一间房,推着布草车刚出来……就看见……看见几个人,架着一男一女两个人……往走廊那头的一个房间里拖!”
“那男的跟女的,都耷拉着脑袋,像是喝醉了……或者……或者睡着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俺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觉得不对劲,可……可俺哪敢多管闲事啊!俺赶紧低下头,推着布草车就跑了……”
丁秀菊边说边用手擦着额头上的冷汗。
“结果第二天……就听说……听说那个房间里的姑娘死了!”
“俺……俺吓死了!俺知道,俺看见不该看的了!那些人……那些人能把人弄死,肯定也能弄死俺!”
“俺……俺当天就辞了工,买了最早的车票,跑回来了……俺不敢在岛城待了……”
周雪柔的心沉了下去。
丁秀菊的证词,证实了秦川是被强行带入房间的受害者,而非施害者!
但这只能证明秦川的清白,却无法直接指向凶手——她看到的是“几个人”,面目不清!
“丁大姐,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周雪柔语气凝重,“但是,光凭你口述看到几个人,很难找到他们。这还不足以完全证明那个男的是无辜的,更无法揪出真凶!”
丁秀菊一听急了,生怕周雪柔不信,连忙摆手:
“有!有东西!俺闺女小敏!那天俺刚出来,正巧她给俺打视频!那丫头调皮,喜欢录俺干活的样子,说想俺了就看看……她……她当时就把走廊里那几个人……也给录进去了!”
视频?!
周雪柔的心脏猛地一跳,巨大的惊喜瞬间冲散了之前的阴霾!
这简直是柳暗花明!
如果视频拍到了那几个人,哪怕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像,都可能成为锁定真凶的关键铁证!
她强压住激动,声音都有些发紧:
“视频还在吗?丁大姐!那个视频还在不在?!”
“在!在的!”
丁秀菊用力点头,“俺回来后就怕忘了,特意让小敏把那段录下来的视频发给俺了!俺存手机里了!”
她说着,急忙起身跑进里屋,很快拿着一个旧手机出来,手指颤抖地在屏幕上点了几下,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手机递给周雪柔。
“就……就是这个……您看……”
周雪柔屏住呼吸,接过那部承载着巨大希望的手机。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段晃动的手持录像:
画面先是丁秀菊推着布草车从客房出来,站在走廊里。她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下意识地扭头向走廊右侧张望,脸上带着一丝疑惑和紧张,动作停顿了大约两三秒。就在她转身准备去推车的一刹那。
镜头随着她的动作猛地一晃!
虽然只有不到一秒的短暂瞬间,但画面清晰地捕捉到了走廊右侧的景象:
四个穿着深色衣服、身形彪悍的男人!
其中两人正架着一个昏迷不醒、头颅低垂的年轻男子(秦川),另外两人则架着一个同样失去意识、长发垂落的女孩子(苏浅浅),正快速地将两人拖拽进一扇敞开的客房门内!*
整个过程快得如同鬼魅,却留下了铁一般的影像证据!
周雪柔死死盯着屏幕上定格的最后一帧模糊影像,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找到了!
终于找到了秦川并非凶手的直接证据!而画面中那四个行踪诡秘的男人……就是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