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京城紫禁城的寒意已浸透宫墙,乾清宫内却比殿外更显凝滞。案上堆叠着“朝臣推举新太子”的奏折,让康熙看得心烦意乱。他刚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就见太监李德全轻手轻脚进来,声音压得极低:“皇上,三阿哥求见,说有要事启奏。”
“胤祉?”康熙眉头微蹙——自伶人案后,胤祉一直闭门读书,极少参与朝中事务,此刻突然求见,定是有非同寻常的事。他放下奏折,沉声道:“让他进来。”
不多时,胤祉身着素色常服,步履沉稳地走进殿内,躬身行礼后,却没像往常般起身,反而继续垂首,语气凝重:“皇阿玛,儿臣今日来,是要揭发一件大事——大哥胤禔,曾暗中勾结蒙古喇嘛巴汉格隆,用巫术‘魇镇’二哥!”
“魇镇”二字像惊雷般炸在殿内,康熙猛地坐直身子,眼神锐利如刀:“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胤祉抬起头,神色坚定,却带着几分不忍:“儿臣也是偶然得知,大哥去年就从蒙古请来喇嘛巴汉格隆,在府中设坛,用桐木刻成二哥的牌位,写上二哥生辰八字,日夜用巫术诅咒,还将牌位埋在府中花园与畅春园的僻静处。他说,只要魇镇起效,太子便会心智失常,犯下过错,届时皇阿玛自然会废黜太子,立他为储。”
康熙的脸色瞬间沉得能滴出水,手指紧紧攥着龙椅扶手,指节泛白。他想起太子在朝堂上的反常——无故顶撞大臣、议事时语无伦次,甚至在巡狩途中私会外臣,当时只当是太子失德,却没料到背后竟有魇镇作祟!一股怒火夹杂着后怕涌上心头,他猛地一拍案:“传胤禔!再传图里琛,立刻去胤禔府中搜查,务必找到那个喇嘛巴汉格隆与魇镇的证据!”
李德全不敢耽搁,转身快步去传令,殿内只剩下康熙与胤祉,空气里满是压抑的沉默。康熙看着胤祉,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你为何现在才说?”
“儿臣此前只是听闻,不敢轻信,怕误告大哥。”胤祉躬身道,“直到前日,儿臣的属官在畅春园附近发现有人鬼鬼祟祟,上前盘问,才知是大哥府中的下人,正奉命去查看埋在那里的牌位。儿臣连夜查证,找到那名下人,他才吐露实情,还供出了喇嘛巴汉格隆的下落——此刻那喇嘛还在大哥府中,负责每日作法。”
没过半个时辰,图里琛匆匆回奏,手里捧着一个木盒,单膝跪地:“皇上,臣在大阿哥府中花园挖出桐木牌位两个,上面确有前太子生辰八字,还搜出符咒、经幡等物;喇嘛巴汉格隆已被拿下,人证物证俱在!”
康熙打开木盒,看到那两个刻着胤礽名字与八字的桐木牌位,上面还钉着细针,缠着发黑的符咒,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恰在此时,胤禔被传至殿外,他刚踏入乾清宫,见此情景,脸色瞬间惨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皇阿玛!儿臣冤枉!这是栽赃!是胤祉陷害儿臣!”
“陷害?”康熙拿起一个桐木牌位,重重砸在胤禔面前,“人证在你府中,物证是从你府中挖出,喇嘛巴汉格隆也已招认,你还敢狡辩!”他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朕一直以来,宽恕与你,却没料到你竟如此歹毒!为了储位,居然都能下此黑手,用巫术诅咒太子,你配做朕的儿子吗?!”
胤禔浑身发抖,语无伦次地辩解:“皇阿玛,儿臣只是一时糊涂,听了喇嘛的蛊惑,没有真的想害太子……”
“糊涂?”康熙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失望,“你暗中拉拢官员,在朕面前诋毁太子,如今又用魇镇害人,桩桩件件,哪一件是糊涂能解释的?!你不要以为,那个什么柳如烟的事情朕不知道!”他看向侍卫统领,厉声下令,“将胤禔打入宗人府,严加看管,不许任何人探视!喇嘛巴汉格隆及其党羽,一律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侍卫们上前,架起瘫软的胤禔,他哭喊着“皇阿玛饶命”,却还是被拖出了乾清宫。殿内恢复了寂静,康熙却没了处理奏折的心思,他靠在龙椅上,闭上眼睛,脑海里不断闪过太子被废前的种种反常——那些“狂疾”行为,如今想来,竟有大半能与魇镇联系起来。
“李德全。”康熙突然开口,声音低沉,“传旨,将魇镇案的实情告知前太子胤礽,再让太医去咸安宫,仔细为太子诊治,看看他的心智是否还受巫术影响。”
“嗻。”李德全躬身应下,心里却清楚——皇上此举,已为太子的复立埋下了伏笔。此前废黜太子,虽有太子失德的缘故,却也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如今查出魇镇,太子的过错被减轻,皇上对太子的疼惜,怕是要压过之前的失望了。
消息很快传遍朝堂,大臣们皆震惊不已——原本以为储位之争大阿哥机会最大,没料到大阿哥竟因魇镇案被囚禁,而废太子的处境,也悄然发生了变化。有人开始暗中揣测,皇上或许会重新考虑太子的去留;也有人想起此前推举其他阿哥的奏折,心里隐隐不安,生怕触怒皇上。
而此时的咸安宫内,胤礽听闻魇镇案的实情,愣了许久,才捂着脸痛哭起来。他想起自己此前的反常举动,只觉得后怕又委屈——那些不受控制的暴躁、语无伦次的言行,也许真不是自己的本意,而是被巫术所害!哭过之后,他望着窗外,眼神里多了几分期待——皇阿玛既已查清真相,或许会念及父子情分,给自己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乾清宫内,康熙看着案上的桐木牌位,脸色渐渐平静。他知道,魇镇案的破获让废储的局面有了反转的可能。只是朝局动荡,朝臣心思各异,若此时复立太子,定会引来更多争议;可若不复立,储位空悬,其他皇子的争斗只会更激烈。
夜色渐深,乾清宫的烛火依旧明亮。康熙拿起一份朝臣的奏折,轻轻叹了口气。他心里清楚,魇镇案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的储位之争,只会比之前更复杂——而他,必须在朝臣与皇子之间,找到一个能稳住大清江山的平衡点,他难呐,这么多儿子,他都是有感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