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军第二波攻势的鼓点愈发急促,精锐步卒排着略显散乱但杀气腾腾的阵型,在楯车和厚重木牌的掩护下,稳步向前推进。而那五门火炮,也再次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
“轰!轰!”
这一次,炮击的目标更加明确,集中轰击庄墙的同一段区域,显然是企图打开缺口。沉重的弹丸接二连三地砸在灰泥加固的墙面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墙体剧烈震颤,灰泥碎块和尘土簌簌落下,墙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裂痕和凹陷。
“稳住!都稳住!”赵武在弥漫的硝烟和尘土中大声呼喊,努力维持着防线,“火铳手,盯着那些楯车和扛梯子的!别让他们靠太近!”
守军的反击同样猛烈。弓弩手不顾危险,探身向推进的敌军倾泻箭矢,不时有敌军被射穿木牌的缝隙,惨叫着倒地。火铳手则重点狙杀推动楯车和扛着云梯的敌军,铅子打在厚重的木板上咚咚作响,偶尔能穿透薄弱处,带来一声闷哼。
然而,火炮的持续轰击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和实际威胁。一段墙体的外层灰泥终于承受不住连续的打击,大块大块地剥落,露出了里面夯土的核心,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缝!
“他娘的!不能再让他们这么轰下去了!”赵武眼睛赤红,对着传令兵吼道,“发信号!让咱们的‘地火霹雳’响起来!”
三支绑着特殊颜色布条的响箭,带着尖啸声冲天而起!
就在敌军火炮阵地后方不远,几处看似寻常的土堆和杂草丛中,胡瞎子和他手下最精干的几名夜不收,正死死盯着天空。看到信号,胡瞎子眼中凶光一闪,低吼道:“点火!”
几名夜不收立刻用火折子点燃了身前精心掩埋的引线。引线嗤嗤燃烧,迅速没入地下。
敌军炮手们正忙着清理炮膛,重新装填,准备下一轮发射,丝毫没有察觉到脚下致命的危机。
“轰隆——!!!”“轰!轰!”
接连几声比火炮轰鸣更加沉闷、来自地底的巨大爆炸,猛然在敌军火炮阵地附近炸响!埋设的火药陶罐被同时引爆,巨大的冲击波将泥土、碎石连同几个倒霉的炮手一起掀上了天!灼热的铁钉和碎铁片如同暴雨般向四周溅射!
“啊——!”
“我的眼睛!”
“地动了!地动了!”
惨叫声和惊呼声瞬间取代了有序的装填命令。一门火炮的炮架被炸毁,炮身歪斜在地,另一门附近的火药桶被飞溅的火星引燃,发生了二次爆炸,烈焰吞噬了周围的一切。五门火炮,顷刻间两门彻底瘫痪,另外三门也因炮手死伤惨重和阵地的混乱,暂时失去了威胁。
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不仅重创了敌军的炮兵,更极大地动摇了正面进攻部队的士气。推进的步卒们惊疑不定地回头望去,只见后方阵地一片狼藉,浓烟滚滚,攻势不由得为之一滞。
“好!炸得好!”庄墙之上,守军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士气大振!
“机会!”张远声目光一凝,对赵武道,“命令所有火铳手,集中火力,覆盖敌军前锋!长枪手准备,把他们压回去!”
“明白!”赵武兴奋地大吼,“火铳队!三轮急速射!给老子往人堆里打!”
失去了火炮的持续压制和掩护,暴露在守军火力下的敌军精锐步卒,顿时成了活靶子。三轮密集的铳声过后,阵地前倒下了大片尸体,剩余的敌军在守军弓弩和火铳的交叉射击下,再也支撑不住,丢下楯车和云梯,狼狈不堪地向后溃退。
第二波攻势,再次被击退!而且,这一次守军还成功摧毁了敌军部分火炮,取得了开战以来最大的战果!
庄墙上下一片欢腾,士兵们相互拍打着肩膀,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胜利。赵武更是兴奋地狠狠捶了一下墙垛:“哈哈!看你们还敢拿铁疙瘩吓唬人!”
然而,张远声的脸上却看不到太多喜悦。他走到那段被轰击得最严重、外层灰泥剥落、露出夯土和裂缝的墙段前,眉头紧锁。虽然“地火霹雳”取得了奇效,但庄墙的受损也是实实在在的。下一次,敌军若调整战术,或者调来更多的火炮,这里很可能就会成为突破口。
“赵武,立刻组织人手,连夜抢修这段墙体!用最快的速度,把灰泥给我糊上去,里面加木桩支撑!”张远声沉声下令,“另外,胡瞎子的‘地火霹雳’只能用一次,敌人必有防备。让弟兄们不要松懈,真正的硬仗,恐怕还在后面。”
他的目光投向远方敌军大营,那里虽然因炮兵遇袭而显得有些混乱,但那杆“张”字大旗依旧在风中猎猎作响,稳如磐石。
张存孟,绝不会因为这点挫折就轻易放弃。短暂的胜利,只是为了迎接更猛烈风暴的间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