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在急诊科得到了沈时韫那个几乎微不可查的“点头”认可后，向暖如同枯木逢春，重新活了过来。虽然不敢再作死训练，但精神状态明显好转，吃饭香了，话也多了，甚至又开始每天盯着手机，琢磨着怎么才能“将功补过”，重新刷回好感度。
直接发微信道歉？太刻意，他可能懒得看。
再去送吃的？估计会被直接扔出来。
她需要找一个更自然、更不惹他反感的方式。
机会很快以一种她没想到的方式出现了。
这天下午，她听护士小刘念叨，说院里要举办一个挺重要的神经外科学术交流会，邀请了周边好几个医院的专家，沈医生也要做病例分享报告。
“沈医生肯定又要泡在会议室和办公室准备ppt了，估计今晚又得熬夜。”小刘随口说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向暖的眼睛瞬间亮了！
学术会议！做报告！这对沈时韫来说肯定是重要的事！如果他需要熬夜准备……那是不是意味着……
一个“完美”的、既能体现关心又绝不打扰的计划在她脑中迅速成型——她要去“站岗放哨”！
当然，不是真的站岗，而是……默默地陪着他熬夜？在他可能需要的时候，提供一点小小的、微不足道的支持？比如……一杯温水？或者……在他累的时候，提醒他休息一下？
虽然大概率他根本不会需要，甚至不会发现。
但向暖觉得，这是一种态度！一种无声的忏悔和陪伴！
晚上，估摸着会议应该结束了，向暖偷偷溜到学术报告厅所在的楼层。果然，大部分会议室都已经暗了灯，只有一间小会议室的灯还亮着，里面隐约传来ppt翻页和低沉讨论的声音。
她不敢靠近，像个侦察兵一样，找了个走廊拐角的阴影处，靠着墙根坐了下来。这个位置既能看到会议室门口的动静，又不容易被发现。
她从背包里（她现在出门必背背包，里面装着水、零食、充电宝，像个哆啦A梦口袋）拿出那本看到一半就头疼的《神经外科学基础》，摊在腿上，假装在看，实则耳朵竖得老高，时刻关注着会议室的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走廊里很安静，只有中央空调运行的微弱嗡嗡声。
会议室里的讨论声断断续续，她偶尔能听到沈时韫清冷平稳的声线，正在分析着什么，术语艰深，她完全听不懂，但觉得他的声音特别好听。
她看着枯燥的专业书，听着他好听的声音，不知不觉……竟然有点犯困。
不行！不能睡！她是来“站岗”的！
她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下，强迫自己清醒过来，继续“坚守岗位”。
不知道过了多久，会议室的门终于开了。
几位看起来是院领导和中老年专家的人先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笑着夸赞：“……后生可畏啊！沈医生这个病例分享做得太精彩了！思路清晰，见解独到！”
“是啊，老陈，你们医院神经外科未来可期啊！”
陈主任谦虚地笑着，陪着他们走向电梯。
向暖赶紧把自己往阴影里缩了缩。
又过了一会儿，沈时韫才和几个同样年轻的医生一起走出来。他手里拿着笔记本电脑，脸上带着熬夜后的淡淡倦意，但眼神依旧清明，正和同事低声交流着几句。
“……数据部分我再核对一下……”
“嗯，那个影像切片可以再放大一点……”
他们走到电梯口，等其他人都进了电梯，沈时韫却按了按太阳穴，对同事说：“你们先回吧，我抽根烟再上去。”
同事点点头，电梯门合上。
沈时韫独自一人，转身朝着走廊另一头的露天阳台走去。
向暖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他要抽烟？他看起来好累……
她几乎没怎么犹豫，立刻从阴影里站起来，轻手轻脚地跟了过去。但没敢跟太近，只是在通往阳台的走廊门口停了下来，再次把自己藏好。
阳台传来打火机轻微的咔哒声，然后是淡淡的烟草味飘来。
向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能听到外面隐约的、缓慢的吐息声。他抽烟似乎也很克制，并不急促。
她想起他疲惫的眉眼和按太阳穴的动作，心里有点闷闷的。医生的工作，真的太消耗人了。
她下意识地在背包里摸索起来。她记得自己好像带了……啊，找到了！
是一小盒薄荷糖。提神醒脑，还能清新口气，比抽烟健康多了！
可是……怎么给他呢？
直接送过去？肯定又会被拒绝。
她看着手里小小的铁盒，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沈时韫靠在阳台栏杆上，吸了最后一口烟，将烟蒂摁灭在垃圾桶上方的灭烟器里。夜风吹拂着他额前的发丝，带来一丝凉意，却吹不散眉宇间的疲惫和长时间高度集中后的精神紧绷。
他揉了揉眉心，准备回办公室继续完善报告。
刚一转身，脚步却顿住了。
就在阳台门内侧的地上，安静地放着一个东西。
是一个小小的、圆形的、印着卡通柠檬图案的铁盒子。
旁边，还用一张小小的便利贴压着，上面依旧是那个歪歪扭扭、却莫名熟悉的字迹：
【提神。少抽烟。】
落款处，依旧是一个简笔画的小太阳。
沈时韫的眉头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他蹲下身，捡起那个铁盒和便利贴。薄荷糖的铁盒在他修长的手指间显得有些小巧可爱。
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扫向空无一人的走廊。走廊里寂静无声，只有顶灯投下安静的光晕。
他的视线在几个可能的藏身之处停留了片刻，最终，似乎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打开铁盒，里面是几颗晶莹的绿色薄荷糖，散发着清凉的气息。
他沉默地看着那几颗糖，看了好几秒。
然后，他合上盖子，将糖盒和便利贴一起，放进了白大褂的口袋里。
他没有再停留，转身走向电梯间，步伐似乎比刚才轻快了一点点。
只是，在进入电梯前，他的手指无意识地伸进口袋，摩挲了一下那个冰凉的小铁盒。
走廊拐角的阴影里，向暖捂着嘴，激动得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
他收了！他又收了！
虽然还是没有对话，没有对视，但他把糖拿走了！
这简直是里程碑式的胜利！
她看着电梯数字开始跳动，才敢从阴影里蹦出来，对着空气兴奋地挥了挥左拳！
YES！薄荷糖战术成功！
她感觉自己和沈时韫之间那种冰冷的壁垒，似乎又融化了一点点。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和暖流，在这寂静的夜里，无声地流淌着。
她哼着不成调的歌，脚步轻快地往回走，觉得自己这个“岗”，站得真是太值了！
而电梯里，沈时韫看着不断上升的数字，手始终插在白大褂口袋里，指尖感受着那个小铁盒的轮廓和冰凉的温度。
他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柔和了那么一丝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