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试室的中间空调有点凉，柳如烟攥着帆布包的手指泛白。
“柳同学，先做个自我介绍吧。”周雨柔推过去一杯温水。
柳如烟的声音很轻，却吐字清晰：“我叫柳如烟，江城科技大学计算机系毕业，擅长c++和Unity引擎，有过两个独立开发的小游戏demo。”
顾景深吹了声口哨：“哟，还是技术流美女。”
柳如烟的脸微微发红，低下头没接话。
王成思推了推眼镜，拿出准备好的测试题：“这是我们公司新作的角色建模，有几个细节需要优化，你试试？”
张凡靠在椅背上，不动声色地观察。系统情报没提柳如烟的具体技术方向，但从简历的获奖经历看，绝非泛泛之辈。
柳如烟接过笔记本，手指刚碰到触控板就放松下来，眼神里的紧张褪去，多了几分专注。她没急着动手，先调出模型的布线图，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一行行代码像流水般涌现。
“她在重构碰撞体积算法。”王成思低声对张凡说，“比我们现在用的方法简洁30%。”
张凡挑眉。这可不是应届生能轻易做到的。
半小时后，柳如烟推回笔记本：“好了。优化了关节处的多边形数量，渲染效率提升15%，同时保留了布料物理效果。”
屏幕上的星际战士模型转动时，披风的褶皱自然得像真的风吹过，连武器细节的反光都处理得恰到好处。
顾景深凑近看了半天，咂舌：“哎呦，还别说，小美女水平挺高的嘛！”
周雨柔在简历上打了个勾，抬头问：“我看你简历上期望薪资只写4000，是有特别什么考虑吗？”
柳如烟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我……刚毕业，想先积累经验，薪资不重要。”
“我们这儿不养闲人，也不能亏待人。”张凡突然开口，“说说家庭情况吧，有男朋友吗？我们这会经常加班，如果住得远？需要考虑通勤吗？”
这个问题像根针，刺破了柳如烟的平静。
她的眼神猛地闪烁了一下，避开张凡的视线：“我没男朋友，现在住学校，不过近期我会在附近找房子，不用考虑通勤问题。”
周雨柔的心轻轻一沉。刚才张凡问家庭和男朋友时，眼神里的专注让她没来由地慌了一下。她不明白张凡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女孩有没有男朋友。
自己比张凡大十岁，离婚生过孩子，这些天看着他为公司奔走的样子，偶尔会觉得他们像两条平行线，只是恰好有过交集。
或许，像柳如烟这样年轻、干净、前途无量的女孩，才更适合他。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涩意，笑着打圆场：“既然技术没问题，我建议破格录用，先做助理，兼项目文档整理，月薪按正式员工的80%算，六千四，怎么样？”
这个职位既能让柳如烟尽快熟悉项目，又不会给她太大压力，很适合她现在的状态。
张凡点头：“就这么定了，明天可以来上班吗？”
柳如烟愣住了，像是没想到会这么顺利，过了几秒才用力点头：“可以！谢谢张总！谢谢周总！”
走出面试室时，她的脚步还有点飘，帆布包上的拉链没拉好，露出里面半块没吃完的面包。
第二天一早，七点半的工作室还没几个人，柳如烟已经到了。她拿着抹布蹲在地上擦咖啡机，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
“早啊，不用这么早打扫的。”周雨柔放下包，递过一湿纸巾，“保洁阿姨八点会来打扫的。”
柳如烟吓了一跳，慌忙站起来：“没事，我顺手擦擦。”
她的动作很快，不到半小时就把办公区的角落都收拾干净，连王成思桌上堆了三天的空饮料瓶都码得整整齐齐。
王成思带她熟悉流程时，指着墙上的项目排期表皱眉：“这表太乱了，昨天的进度还没更新。”
柳如烟盯着表格看了几秒，突然说：“我可以做成甘特图，用不同颜色标优先级，这样每天的进度一目了然。”
“能行吗？”王成思有点意外。
“以前在学校做过类似的。”她打开Excel，手指翻飞，不到二十分钟，一张清晰的可视化表格就做好了，连测试组可能出现的延误风险都标了红色预警。
王成思看得直点头：“行啊小柳，就这水平我得给张总汇报一下，再给你提提工资。”
柳如烟的嘴角弯了弯，很快又抿住，低声说了句“谢谢王哥”。
午休时，柳如烟没去食堂，抱着帆布包躲进楼梯间。
她从包里拿出面包和矿泉水，刚咬了一口，手机就响了，屏幕上跳动着“柳梦瑶”三个字。
她犹豫了一下，走到消防通道的阴影里接起：“喂。”
“柳如烟，你在哪儿呢？”电话那头的声音又尖又甜，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马上毕业了，是不是还没找到工作呢？啧啧，也是，像你这种除了读书啥也不会的，能有人要你才怪。”
柳如烟攥紧面包，指节发白：“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别急啊。”柳梦瑶轻笑，“妈让我告诉你，下周家庭聚餐别来，免得让李阿姨家的儿子看见你这副穷酸样，还以为我们柳家亏待了你。哦对了，千万别跟人说你是柳家人，丢不起那个脸！”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柳如烟盯着屏幕，眼圈慢慢红了。她用力咬了口面包，干硬的碎屑卡在喉咙里，咽得她胸口发疼。
“吃这个吧。”
一只手递过来瓶酸奶，蓝色的瓶盖在阴影里格外显眼。周雨柔站在楼梯口，不知道等了多久，眼神里带着点疼惜。
柳如烟慌忙抹了把眼睛，把面包塞进包里：“周姐……”
“我都听见了。”周雨柔把酸奶塞到她手里，“在奇点，不管你是谁家的女儿，有多大背景，只看能力。你昨天优化的模型，比我们技术部一半的人做得都好，这就够了。”
柳如烟捏着冰凉的酸奶瓶，指尖微微颤抖。很久没人这么直白地肯定她了。
在家里，妈妈总是小心翼翼地劝她“让着点梦瑶”，哥哥看见她就皱眉头，柳梦瑶更是变着法地让她难堪，说她“读书读傻了”“除了考试啥也不会”。
“谢谢周姐。”她低下头，声音里带着点哽咽。
“谢啥，以后都是同事。”周雨柔拍了拍她的肩膀，“快上去吧，下午王哥还要带你看服务器架构。”
柳如烟点点头，跟着她往楼上走。
阳光透过楼梯间的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攥着酸奶瓶的手指，慢慢松开了些。
办公室里，张凡正和顾景深讨论AI大会的行程。
顾景深突然指着门口：“哎，凡子，你看柳如烟跟周姐走在一起，是不是有点像姐妹？”
张凡抬头望去，周雨柔正低声跟柳如烟说着什么，柳如烟的嘴角带着点浅浅的笑意，不像早上那么紧绷了。
他想起系统情报里那句“误以为自己不受欢迎”，心里忽然有了个念头——或许奇点科技，不止是他的战场，也能成为别人的避风港。
王成思拿着份文件走过来：“凡子，小柳整理的排期表太好用了，要不……让她正式加入技术组？”
张凡笑了笑：“先让她熟悉两周，急什么。”
他看着柳如烟坐在工位上，认真地记着笔记，阳光落在她的侧脸上，像蒙上了一层柔光。
这场“真假千金”的风波，才刚刚开始。而他，似乎已经找到了介入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