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掠过地图边缘,朱笔圈出的西南节点在灯火下微微泛红。路明的手指停在纸面那道细痕上,未移开。方才那阵三短两长的铃音仍在他识海中回荡,节奏错乱,却带着某种刻意的规律。
他没有回头,只低声吩咐:“把地脉回溯开启。”
亲信站在门口,迟疑了一瞬:“以您的精血引动望神碑,损耗极大,是否……”
“执行命令。”
话音落下的同时,路明已抽出残剑,剑刃划过掌心,鲜血顺着剑脊流入地面。石碑嗡鸣,碑文亮起,一道微弱的光幕自碑面扩散开来,映出地下灵流的轨迹图。时间倒流半刻,百里内的灵力波动逐一浮现。
他的目光锁定西南方向。一道极淡的气息从灰影处延伸而出,如蛛丝般悄然连接至北原游离军团的移动路径。更令人警觉的是,这股波动在接近九黎殿驻地边缘时,出现了短暂共振——不是误触,而是回应。
“三点成链。”他低声道。
亲信盯着光幕,声音压得极低:“会不会是地脉受封神榜影响,自然震荡所致?”
“自然之动无序,人为之迹有向。”路明收剑入鞘,指尖轻抚碑面,“这条线,绕开了所有主阵眼,专走废弃脉络。若只是巧合,为何偏偏连着这三个点?”
他取出身侧一枚残破符令,边缘焦黑,似曾被雷火焚毁。这是早年截教遗物,内含一丝散修独有的灵压印记。他将符令按入地脉节点,注入一缕灵力。
片刻后,符令消失在原地。
两人静立等待。半个时辰过去,西南方向铜铃再响——依旧是三短两长。
紧接着,北原游离军团改变了行进方向,不再正面逼近,而是悄然转向封神台侧翼,动作隐蔽,意图明显。
“不是巧合。”亲信脸色微变。
“也不是试探。”路明缓缓闭眼,“是信号确认。他们用这种方式,验证联络是否安全。”
他睁开眼,目光落在议事厅角落的禁匣上:“现在的问题是,谁在接收这些讯号?又是谁,在背后转接?”
亲信上前一步:“是否派人潜入九黎殿驻地查证?”
“不行。”路明摇头,“一旦惊动,对方立刻切断线索。我们看到的,只会是一片空白。”
他取出上一章捏碎的那枚暗记符令残痕,置于掌心。这符令本是他布下的追踪标记,凡是接收到加密密讯的灵器,都会在其表面留下一丝不可见的感应烙印。如今只需逆向扫描,便可找出所有被标记过的设备。
但常规手段无法捕捉这种残留印记。唯有借助望神碑与残剑的血契共鸣,才能激活反向追溯。
他再次割开手掌,血滴落在符令残痕上。残剑出鞘寸许,剑鸣低沉。他将符令贴于碑面,口中念出一段古咒。
刹那间,碑光暴涨,一道无形波纹以石碑为中心扩散而出,覆盖百里范围。
数十个微弱的光点在路明识海中浮现——那是曾接收到密讯的灵器残留反应。大多数光点迅速熄灭,显然是经过多重中转的假象。唯有一点,持续闪烁,位置清晰。
在九黎殿协防序列中,一名低阶传令弟子佩戴的通讯玉符。
“找到了。”路明收回手,脸色略显苍白,呼吸稍重。强行催动血契,对神魂负担极重。
亲信快步上前扶住桌沿:“要不要立刻控制此人?”
“不急。”路明稳住气息,“他是棋子,不是执棋者。抓了他,幕后之人只会换一个渠道。我们要等的,是他们下一步动作。”
他取出一支青铜刻针,将那枚被标记的玉符信息拓印其上,随后封入禁匣。匣盖合拢时发出一声轻响,像是锁住了某种即将爆发的危机。
“传令断脉小队,提升戒备等级。”他站起身,声音冷静,“封锁九黎殿通往西南的三条隐道,凡有人员出入,必须留下影像记录。另外,在每条通道入口埋设‘影鉴石’,不求拦截,只求留痕。”
“是!”
亲信领命退下。议事厅重归寂静,只有风沙拍打帐帘的声音。
路明走到石碑旁,一手贴上碑面,另一手按住残剑。灵识铺展而出,如网般笼罩百里地脉。他不再关注那些明面上的争斗,而是专注于那些被刻意掩盖的细微波动。
某一刻,他察觉到西南方向的地脉读数又有轻微起伏——不是铃音,也不是脚步,而是一种类似灵器充能的震颤。
他不动声色,却在心中推演:若对方继续使用加密通讯,下一次传递的信息,极可能涉及具体行动计划。而那个被标记的传令弟子,将成为突破口。
就在此时,北原游离军团突然停止移动,原地驻扎。看似寻常休整,但在路明看来,却是等待信号的表现。
他缓缓闭眼,灵识沿着地脉延伸,悄然贴近那名传令弟子的玉符。果然,玉符内部有微弱灵流正在积蓄,尚未激活。
他在等什么?
答案很快浮现。半个时辰后,九黎殿临时驻地中,一名执事模样的人走入传令房,低声交代任务。那名弟子点头应下,随即取出玉符,开始注入灵力。
就在灵力即将触发的瞬间,路明睁眼,右手猛然结印。
一道无形之力穿透空间,精准干扰了玉符的输出频率。讯号发出,但内容已被扭曲。
他要让对方收到一条错误的情报。
与此同时,他已下令断脉小队秘密布控,只要对方有任何异常调动,立即上报。
风沙更大了。议事厅的灯影摇曳不定,映照着他半边脸庞。他站在石碑前,身影与碑光融为一体,仿佛一道沉默的屏障。
忽然,西南方向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震动——不是来自地面,而是地下深处,某段废弃脉络中,有灵器被启动的迹象。
路明眼神一凝。
他们没按原计划行动,反而提前开启了备用节点。
这意味着,他们察觉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