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声如裂帛,自东裂带深处震荡而出,第一波音浪尚未散尽,西谷的幽紫禁制已收缩一寸。就在这音波与光膜交击的刹那,路明五指猛然张开,掌心血纹如活物般游走至腕际,顺着衣袖内侧的符线直冲肩胛,最终汇入后背玉匣的裂隙之中。
玉匣轻震,一道微不可察的共鸣自匣心扩散,仿佛沉眠千年的脉搏被重新唤醒。
他未再看三方一眼,双指并拢,自眉心划下,指尖掠过鼻梁、喉结,最终停在心口。一道血线自皮肤下破出,蜿蜒如蛇,缠绕右臂而上,直抵掌心。随着一声低不可闻的咒音,空间符骤然碎裂,一团青铜色的光晕自虚空中浮现。
玄纹铜鼎落地无声,却令大地微颤。鼎身三足刻有古篆,纹路与玉匣残片同源,每一道凹槽都似曾记载着失落的天机。鼎腹浮雕九龙盘绕,龙目闭合,仿佛仍在沉睡。当路明的血线触及鼎耳,整座鼎身忽然泛起紫芒,与古籍残页的光芒遥相呼应。
人族将领瞳孔一缩,下意识后退半步。他认得这种光——昨夜残符自燃时,也曾透出这般紫意,只是如今更盛、更凝,仿佛整片天地的灵机都被牵引至此。
“现在?”妖族统领低喝,声音压得极低。
路明未答,只是将左手按在鼎心。血纹自掌心涌出,顺着手臂纹路注入鼎内。刹那间,鼎腹九龙齐颤,闭合的龙目竟有一道缓缓睁开,金光乍现,映得他半边脸庞如镀寒铁。
鼎内传出低沉龙吟,非耳可闻,而是直接震荡神魂。巫族符阵师双手猛然按地,骨鼓自发共鸣,鼓面裂痕中渗出暗红血丝,竟与鼎中节律同步跳动。
“它在回应噬灵鼓。”符阵师声音发紧,“不是被动共鸣,是……主动牵引。”
路明闭目,口中吐出三句真言。音节古老,不属现世任何语系,却与古籍残页翻动的节奏完全契合。每念一句,玉匣便自动翻过一页,页角焦痕微微卷起,紫光如潮水般涌入铜鼎。
鼎口开始泛起光晕。
起初如晨雾,继而如熔金,最终化作一道金紫交织的光柱,冲天而起。光柱直贯云霄,撕开厚重阴云,将整片战场照得如同白昼。西谷方向的幽紫禁制剧烈震颤,收缩三寸不止,边缘处竟出现细密裂纹,仿佛琉璃将碎。
东裂带深处,一声沉闷嗡鸣自地底传来。神秘强者所持法宝在岩层下剧烈震颤,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一道道黑气自裂口溢出,却被光柱压制,无法升腾。
本尊终于抬头。
他盘坐于黑莲之上,双手结印未断,但指尖微颤,印诀已出现一丝错乱。那双曾漠视众生的眼中,第一次浮现出惊怒之色。他猛然掐诀,试图稳住气机,可光柱如天罚般压下,令他周身黑气翻涌不休,竟无法完全收敛。
“有效。”人族将领低语,握紧了腰间符印。
妖族统领冷笑一声,却未再质疑。他盯着东裂带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快意——那法宝曾重创妖族精锐,如今竟被一道光压得无法动弹。
符阵师抬头望着铜鼎,神情复杂。他认得那三句真言的残音,曾在巫族失传的《九鼎祭典》中出现过。此鼎非寻常法宝,而是上古巫王镇压天地气运的祭器,唯有以精血为引、古籍为媒,方能唤醒。
路明立于鼎下,血纹与古籍同步脉动,源源不断地输送灵力。他的脸色逐渐苍白,唇角渗出一丝血迹,却未有半分退意。鼎光如潮,映照四方,将他身影拉得极长,仿佛一尊执掌天罚的孤王。
“光不灭,战不止。”他声音不高,却穿透鼓声与光震,清晰落入三人耳中。
人族将领将符印握得更紧,指节发白。他不再犹豫,转身面向西谷,高举令旗:“西谷攻势,全速推进!”
妖族统领冷喝一声,挥手召来巡防阵列:“封锁东裂带侧翼,不得放走一丝黑气!”
符阵师沉默片刻,终于双手按上骨鼓。鼓面裂痕中血丝更盛,与鼎中龙吟共振,发出低沉而稳定的节律。他知道,真正的压制才刚刚开始。
铜鼎悬浮半空,光柱不散,金紫光芒如网,笼罩整个战场。本尊的黑莲开始龟裂,黑气被逼退至三丈之内,再也无法扩散。东裂带的法宝嗡鸣不止,裂痕加深,仿佛随时会爆裂。
路明缓缓抬起右手,血纹自掌心蔓延至指尖,轻轻一点鼎身。
鼎腹最后一道龙目,缓缓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