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空气里好像有什么裂开了。
一看,地上躺着四块,两块是张立,两块是吴远。
张立扯着自己衣服,上下抖了两下:“你劫我这种‘富’济你的‘贫’吗?我看起来很有钱?”
一身衣服穿了好多年,洗了又洗,褪色泛白还宽大,细看有些地方还用线缝补过,但缝的人手很巧,不近看看不出来。
张立觉得真真是比窦娥还冤,好比乞丐走在路上突然被人扇了两个大嘴巴子,那人还理直气壮地说:“谁让你这么有钱,我要替天行道!”
吴远尴尬,从中午拉住他问话,他就知道是他误会了,但一直以来的狂傲让他没低头道歉,撇撇嘴,目光无处安放:“要不是你乱吹牛,我怎么会堵你,怎么会抢你的钱?”
后又小声嘀咕了一句:“我还以为你两件衣服来回换是不爱干净呢。”
尽管小声,但张立耳朵这时候非常好使,全听了去。
“什么?!”(怒音)
张立感觉自己要晕过去了,强撑着咬牙切齿问:“谁不爱干净啊?我要是有钱,我天天换,一个星期都不带重样的!我什么时候又吹牛自己有钱了?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我们俩都别走了。”
吴远踢了个小石子,仰头回忆:“嗯……去年你在操场拿了块表跟别人炫耀,说要好几万一块。”
他在操场听见,觉得张立太装,整个人看起来邋里邋遢还带好几万一块的表,说话的表情耀武扬威的,他没忍住,筹划了几天就把张立给劫了。
要是那个时候张立没拿出钱,也就没事,但他要一次张立还真能给一次,每次给的还不少。
“我靠!就因为那个表你就觉得我有钱,我穿的跟乞丐没什么两样你看不见吗?”
只长耳朵不长眼睛的傻子!
“那块表我垃圾堆里捡来的,是别人不要的,连指针都不走了,谁会信啊?怎么别人都不信就你信了?”
张立这次是被气到了,指着吴远骂。
吴远把指着他鼻子的手拍掉:“我还以为那些人也是看你不爽,才假装不信的。”
张立鼻孔冒烟:好好好,比他更蠢的人出现了!
吴远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轻描淡写道:“既然解释清楚了,那咱走呗,别耽误了赚钱。”
张立:走!当然要走!这钱不还给他他死都不瞑目!白被打了那么多次!
路上张立又想起了一件事:“不对,你还劫过一个人,我弟弟的同学。”
吴远心一颤,面上淡定:“我不是没拿到钱吗?”
不仅没拿到还差点被打死了。
张立想到那天吴远被牛老师举起来转圈,真解气,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吴远嘴上问,心里早猜到了,肯定是笑他那天的狼狈样。
他哼了两声,也就没说话。
从小巷出来,路过田间小路,又走了一会儿。
来到了张立家。
吴远和他的小弟们看着眼前的房子发愣。
“这是你家?”
村里大多都是土坯房,没什么稀奇,但这个房子又小又破,外头还亮着里面已经黑漆漆一片了,在农村也是数一数二的破烂。
吴远想起一个笑话,就说有一户人家家里太破了,每次外面下小雨里面下大雨,外面下大雨他们就出去躲雨。
他很想问问张立,外面下大雨的时候他们需不需要出去躲雨。
“嗯,走啊,进去吧。”张立对他们的惊讶毫不在意,从小到大这样的目光还少吗。
他率先走了进去,朝里面喊了一声:“妈,我回来了。我还带了同学回来。”
吴远探头往里面看,靠门的房间里传来一道很温柔的声音:“诶,等我一下,喊同学先坐坐。”
张立拿了吃饭的板凳,让他们坐。
一会儿,房间里的女人出来了。
刚刚温柔的声音会让人以为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女人,但眼前的女人满脸沧桑,眼角皱纹明显,皮肤呈现一种不健康的白,过于劳累导致的肥胖使她臃肿。
女人看到外面几个陌生的脸时呆愣了一下,儿子平时就那么几个同学朋友来往,这次几个人她没见过。
尤其坐他儿子边上那个,看着不太好惹的样子。
张强从另一个房间出来,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质问:“你们来我家干嘛!”
看向他的蠢哥哥,眼神想要杀了他。
张立想要解释,可妈妈在这他又不知道该怎么隐晦地去解释。
张妈妈拍拍张强后背:“阿强,这是哥哥的同学,不能这么说话,来了就是客人。”
“阿姨好,弟弟好。”吴远笑着打了个招呼。
小弟们也纷纷打招呼。
张立看看这几个,装模作样还挺像那么回事。
“诶,诶,还没吃饭吧,在阿姨这吃点?”
张妈妈双手搓搓围裙,问道。
她家的菜实在拿不出来招待客人,她也就客气一问。
“不用,妈。”
“好的,阿姨。”
两人异口同声。
张妈妈当然是听客人的,准备准备去厨房做饭了。
张立低声:“你还想吃我家的饭?!我可没说干活还要包饭!”
吴远怕自己不在这吃饭,会让张妈妈以为是瞧不上他们,所以才答应下来。
“小气鬼,我饿死了怎么干活!”
张立:“你们那么多的人,得吃多少饭啊,得交饭钱!”
“知道了,每人每顿交五块好吧。”
“什么每顿?你下次还要来我家吃?我不允许!”
张立说完算了算,觉得很划算,“心不甘情不愿”地说:“哎,服了你了,你要吃就吃吧,饭钱可不能拖欠。”
“那当然。”
张强不知道为什么他哥和混混头子怎么关系好到可以说悄悄话了。
一直盯着他俩,想知道他们到底在密谋什么。
“吃饭前我先教你们怎么做手工活吧。”
张立把人带到堂屋的另一边,屋里好暗,吴远才发现那里有好大一张桌子,桌子上立着木架子,上面挂满了各种颜色的毛线。
桌边用夹子夹着一张有两排洞的纸片,张立从架子上取过几根毛线,穿过第一个小孔,打个结。
“就是这样,依次取过对应序号的毛线穿到纸片上,每种毛线要取的根数不一样,这里都有写。不懂再问我。”
看着很简单,吴远上手自己试穿了一个,确实很简单。
“也不难嘛,这不轻轻松松。做一个多少钱?”
张立呵呵:“做一个一分,做五百个就可以抵一顿饭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