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地毯上,却驱不散几分微妙的紧张。
塞拉斯蒂亚的目光带着几分探究,缓缓落在程晓鱼身上,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分量:“你就是晓鱼是吧?”
见程晓鱼微微颔首,她又继续说道:“我听紫悦说,你是送信的。”
她抬起蹄子轻轻摸了摸下巴,话锋微转,“哦不,还有我妹妹,她也说你是送信的。”
话音刚落,她忽然微微倾身,脑袋径直凑到程晓鱼脸庞旁,视线细细扫过他的眉眼。
程晓鱼直直站在床前,脸上刻意维持着无表情的模样,脊背却绷得笔直。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心里早已乱成了一团麻——像是有无数只小马在里面乱踩。
他暗自攥紧蹄子,心头发慌:虽说塞拉斯蒂亚的伤已经靠时间回溯治好,脑袋里的寄生虫也是自己亲手取出来的,可他最怕的,是她突然记起那些过往,还有当初她无意识间对自己做的那件羞马的事。要是真被翻出来,他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一旁的露娜看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悄悄拉了拉紫悦的鬃毛,两马交换了个担忧的眼神,都不敢贸然开口打断。
塞拉斯蒂亚看了片刻,缓缓直起身,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困惑,却没再多追问来历,只是温和地开口:“既然露娜和紫悦都夸你勤快靠谱,那这段时间,确实辛苦你了。”
塞拉斯蒂亚微微一笑,眉眼间的审视褪去几分,身躯乖巧地坐回床沿,蹄子轻轻指了指茶几上剩下的草莓蛋糕:“居然来都来了,也吃点蛋糕吧。刚尝着味道很不错,新鲜得很。”
她一边说,一边用魔法操控着一块蛋糕和小叉子飘到程晓鱼面前,淡金色的光晕裹着甜香,直直递到他跟前。
程晓鱼愣了一下,下意识想推辞,可对上塞拉斯蒂亚温和却不容拒绝的目光,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接过叉子,指尖微微发紧,低头看着那块点缀着草莓的蛋糕,心里的慌乱还没压下去——总觉得这平静的场景下,藏着随时会被戳破的风险。
露娜见状连忙打圆场:“是啊晓鱼,快吃吧!这蛋糕超好吃的,别客气!”
她一边说,一边给紫悦使眼色,两马都暗暗松了口气,还好塞拉斯蒂亚没再追问别的。
塞拉斯蒂亚看着程晓鱼局促的模样,眼底藏着一丝浅淡的笑意,慢悠悠地补充道:“不用紧张,就当在自己家一样。我就是好奇,能让我妹妹惦记着的小马,口味会不会和她一样偏爱甜口。”
这话一出,露娜的耳尖瞬间又红了
程晓鱼连忙摆了摆蹄子,眼神飞快扫过桌上的蛋糕,又下意识避开塞拉斯蒂亚的目光,语气带着几分急切:“公主,小的还有很多事要去忙,您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
说罢,他转身就往门口走,蹄步都比平时快了些,显然是想赶紧逃离这让他心慌的地方。
“等会!”
塞拉斯蒂亚的声音突然响起,温和却带着穿透力,稳稳拦住了他的脚步。
程晓鱼的身形猛地顿住,心里咯噔一下,脚步像灌了铅似的挪不动,只能硬着头皮转过身,强装镇定:“公、公主还有吩咐?”
塞拉斯蒂亚指尖轻点床沿,目光落在他紧绷的背影上,眼底藏着一丝了然的笑意:“你慌什么?我就是想问你,之前宫里缺马手,你帮露娜送信跑了不少地方,有没有哪里觉得不方便,或是需要什么帮忙的?”
一旁的露娜连忙附和:“对呀晓鱼,姐姐问你呢,有什么需求尽管说!”
程晓鱼攥了攥蹄子,连忙摇头:“没、没有不方便的,能帮上忙是我的荣幸,不用麻烦公主费心。”
他只想快点离开,生怕再聊下去,塞拉斯蒂亚会想起什么。
程晓鱼转过身,干笑了一声,目光先扫过露娜,又落到紫悦身上——两马都微微垂着眼,耳尖泛着浅红,脸上的神情掺着几分尴尬,还有些藏不住的局促。
他喉结动了动,压下心里的慌乱,只简洁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话音刚落,他就又下意识往门口挪了半步,像是多待一秒都煎熬。
塞拉斯蒂亚将这三马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故意慢悠悠地开口:“真的没有?我看你刚才站得笔直,倒像是怕我吃了你似的。”
露娜猛地抬头辩解:“姐姐!晓鱼他就是性子急,不是怕您!”
话一出口,才发觉自己替程晓鱼说话太直白,耳尖红得更厉害了。
程晓鱼也连忙点头附和:“是、是性子急,还有差事等着,公主若没别的吩咐,我真得走了。”
塞拉斯蒂亚撑着床头慢慢从床上站到地上,刚迈开半步,就轻蹙起眉,低低呼了两声:“哎呦,哎呦,我的腿,怎么还是这么麻。”
她顺势扶了下床柱,缓了缓力道。
随后,她抬眼看向仍杵在原地的程晓鱼,语气里带着几分温和的打趣:“程晓鱼,不要害怕。我第一眼就看出来你在怕我,但我真的不会吃了你的。”
程晓鱼愣在那里,看着她微微蹙眉揉腿的模样,心里的慌乱竟消了几分,还添了点不知所措。
他挠了挠头,讷讷地开口:“我、我没有怕您,就是……怕耽误您休息。”
露娜见状连忙快步上前,扶住塞拉斯蒂亚的胳膊:“姐姐,您刚醒没多久,别站太久呀,快回床上坐着!”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给程晓鱼使了个“快帮忙”的眼色。
程晓鱼迟疑了一下,还是上前两步,伸蹄子虚扶在塞拉斯蒂亚身侧:“公主,您小心点,要是腿麻就先坐下,别摔着了。”
塞拉斯蒂亚的目光牢牢锁在程晓鱼的脸庞上,鼻尖似乎还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草木气息,思绪不自觉飘远,轻声呢喃道:“为什么我总感觉在哪里见到你……”
这话一出,寝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程晓鱼的脸“唰”地白了几分,扶着塞拉斯蒂亚的手猛地收紧,心像被攥住一样发紧——怕什么来什么,她果然有印象!
他张了张嘴,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蹄心全是冷汗。
露娜吓得瞬间屏住呼吸,连忙上前一步打岔:“姐姐,您是不是刚醒记错啦?晓鱼是最近才来的,之前您昏睡的时候他都没敢靠近寝殿呢!”
她一边说,一边暗暗掐了下程晓鱼的胳膊,示意他别露馅。
紫悦也赶紧附和:“是啊公主,肯定是错觉。晓鱼看着大众脸,说不定跟您以前见过的哪匹小马有点像呢!”
她紧张地盯着塞拉斯蒂亚的神情,生怕对方再说出什么戳破谎言的话。
塞拉斯蒂亚却没理会两马的辩解,依旧凝视着程晓鱼的眉眼,指尖微微动了动,像是在回忆什么,语气带着几分困惑:“是吗?可那种感觉很清晰,像是……不久前才见过一样。”
……
她的眉头猛地蹙起,抬手按住太阳穴,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适:“头又痛了……”
脸色瞬间褪去几分血色,身子微微晃了晃,扶着程晓鱼的力道也重了些。
“姐姐!”
露娜吓得连忙收紧扶着她的胳膊,语气里满是慌张
“是不是刚才站太久了?快回床上躺着!”
程晓鱼也顾不上心慌了,连忙稳稳扶住塞拉斯蒂亚的另一侧身子,小心地往床边搀:“公主,您慢点,别着急。”
紫悦赶紧上前拉开床幔,又顺蹄拿起床头的温水壶:“公主,您躺好歇会儿,要不要喝点温水?肯定是之前昏睡太久,身子还没彻底复原。”
塞拉斯蒂亚被扶着躺下,闭着眼轻轻揉着太阳穴,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带着点虚弱:“没事……就是一回想刚才的事,头就隐隐作痛。”
她睁开眼,看向床边的程晓鱼,眼神里的探究淡了些,多了几分歉意
“抱歉,刚才让你为难了。你要是有差事就先去吧,别耽误了。”
程晓鱼看着她虚弱的模样,到了嘴边的“告辞”竟有些说不出口,迟疑了一下才道:“那……公主您好好休息,有事再叫我。”
说完,他又给露娜递了个“好好照顾公主”的眼神,才轻蹄轻脚地退出了寝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