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琪,寒假你打算去哪玩啊?我们约着去黑龙省吧,听说那边的冰雪大世界可壮观了!”宿舍里,舍友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兴奋地邀约。
苏曼琪正叠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国旗护卫队训练服,闻言摇了摇头,声音轻轻的:“你们去吧,我就不凑热闹了。假期想在家里待着。”
舍友撇撇嘴,知道她自从上次商场的事之后,就一直没怎么开心过,也不再多劝,只是叹了口气:“那你在家好好休息,开学见。”
“嗯。”苏曼琪点点头,将叠好的训练服小心翼翼地放进衣柜最深处。
转眼间,寒假到了。鲁南大学的校园褪去了往日的热闹,只剩下稀疏的留校学生和巡逻的保安。距离那场惊心动魄的枪击事件,已经过去三个多月。
这三个月里,苏曼琪像是变了个人。训练时依旧刻苦,却很少再像以前那样咋咋呼呼地跟队友说笑;课堂上认真听讲,下课路过付少宇班级时眼神总会不自觉地飘向付少宇曾经坐过的位置。
最让她煎熬的是夜晚。每当闭上眼,脑海里就会浮现出商场里的画面——付少宇将她和伊莎贝拉塞进试衣间的决绝,枪声响起时的震耳欲聋,还有最后看到他浑身是血倒在地上的模样。那些画面像梦魇一样缠着她,让她一次次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浸湿了枕头。
她很担心付少宇。可她不知道他在哪,甚至不知道他是死是活。她试过联系伊莎贝拉,可那个曾经天天跟在付少宇身后的外国女孩,手机号早已变成空号,像是从未在她的生活里出现过。
收拾好简单的行李,苏曼琪走出宿舍。冬日的阳光苍白无力,照在光秃秃的树枝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她在校门口坐上回家的车,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心里空落落的。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新年。
大年初一的清晨,苏曼琪跟着父母给长辈拜完年,吃了热腾腾的饺子,便借口想出去透透气,走出了家门。
“去哪啊,曼琪?”母亲在身后问。
“随便逛逛。”她回头笑了笑,笑容却有些勉强。
坐上家里的车,司机恭敬地问:“小姐,去哪?”
苏曼琪望着窗外掠过的红灯笼,沉默了片刻,轻声说:“去鲁南大学吧。”
她想在新年的第一天,去看看那些和付少宇有关的地方。
车子缓缓驶入熟悉的校园,窗外下着鹅毛大雪,校园里静悄悄的,积雪覆盖了操场,教学楼的窗户紧闭着,只有几盏路灯在雪地里投下昏黄的光晕。
苏曼琪让司机在门口等着,自己下了车,踩着厚厚的积雪,一步步走向操场。
这里曾是她最熟悉的地方。每天清晨,付少宇会站在主席台上,用那把军绿色的哨子吹响集合的信号;训练时,他总是皱着眉,用严厉却不失耐心的语气纠正队员的动作;休息时,他会坐在看台上,看着大家打闹,嘴角偶尔会勾起一丝浅浅的奸笑。
苏曼琪走到操场中央,脚下的积雪发出“咯吱”的轻响。她仿佛还能听到训练时整齐的脚步声,听到队友们喊口号的声音,听到付少宇那句“什么玩意”。
她蹲下身,用手指在雪地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哨子。
“老大,你到底在哪啊?”她轻声呢喃,声音被风吹散在空旷的操场上,“你说过要看着我们训练的……”
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手脚冻得发麻,苏曼琪才转身离开操场,往食堂的方向走去。
食堂里空荡荡的,她走到曾经和付少宇、伊莎贝拉一起坐过的那张桌子旁,坐了下来。桌上空荡荡的,可她总觉得,对面还坐着那个一脸嫌弃的男生。
“那天……对不起啊。”她对着空无一人的对面说,“如果我当时再勇敢一点,是不是出事的就不是你了?”
没有人回答她,只有窗外的风声呜咽着,像是在替她难过。
最后,她来到教学楼。付少宇的教室在三楼,她一步步爬上去,趴在走廊的栏杆上,看着楼下被雪覆盖的篮球场。
以前上完课,付少宇总喜欢在这里站一会儿,看着学生们打球,眼神里带着一种她读不懂的沉静。
苏曼琪拿出手机,翻到那张国旗护卫队全体队员的合照。照片里,付少宇站在最中间,穿着笔挺的制服,表情严肃,却在看到镜头时,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她站在他身后,笑得一脸灿烂。
眼泪突然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砸在冰冷的屏幕上。
“老大,新年快乐。”她吸了吸鼻子,用冻得发红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照片里他的脸,“不管你在哪,一定要好好的。我们都在等你回来。”
雪又开始下了,细小的雪花落在她的头发上、肩膀上,带来一丝冰凉。苏曼琪站了很久,直到手机屏幕暗下去,才转身慢慢下楼。
车子驶离校园时,她回头望了一眼。教学楼、操场、食堂……这些承载着她青春和牵挂的地方,在白雪的覆盖下,安静而肃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