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的日子在单调的口号与重复的训练中悄然流逝,转眼间已过了一半。这一个星期里,国旗护卫队的预备队员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着——从最初的磕磕绊绊,到如今队列行进时的整齐划一;从站十分钟军姿就摇摇欲坠,到能咬牙坚持两小时纹丝不动。
付少宇每天站在操场边,看着这群年轻的身影在烈日下挥洒汗水,眼神里的欣慰越来越浓。当然,淘汰也从未停止,先后有十几个新生因为体力不支或意志不坚选择退出,剩下的八十多人,个个眼神坚定,身上已隐隐有了军人的硬朗气质。
周五下午,最后一声训练哨响过后,付少宇解散了队伍,却叫住了正在收拾东西的周少校。
“周队,晚上十点,学校后面的九龙山顶,来一趟。”
周少校一愣,这几天他被付少宇抓着站桩,从最初的两小时加到五小时,腿都快站废了,此刻听到“九龙山顶”,心里咯噔一下:“老大,这大半夜的,去山顶干嘛?不会又是加练吧?”
付少宇瞥了他一眼,没解释:“来了就知道。别迟到。”说完,转身就走。
周少校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犯嘀咕,却不敢怠慢。这位“老大”虽然脾气古怪,却总能在训练上给出意想不到的指点,这几天站桩看似枯燥,他却隐约觉得身体里像是多了点说不清的劲儿。
晚上十点,月亮如水,清辉洒满九龙山。这座山不高,却因山顶能俯瞰整个琅琊市夜景而闻名。周少校喘着气爬到山顶时,付少宇已经站在一块平整的岩石上,望着远处城市的万家灯火。
“老大,我来了。”周少校走上前,额头上还带着爬山的薄汗。
付少宇转过身,月光照亮他年轻却沉稳的脸:“这一周让你站桩,不是折腾你。”
周少校洗耳恭听。
“站桩是为了让你沉下心,感受身体的力量。”付少宇缓缓道,“接下来教你的东西,需要极深的定力才能入门——是一位琅琊市的老爷爷教我的太极心法,练的是吐纳养气,能让你在格斗和体能上更上一层楼。”
周少校眼睛猛地一亮。他练了十几年军体拳,深知体能和爆发力的瓶颈有多难突破,若真有这样的心法……
“老大,这……太贵重了吧?”他有些激动,又有些不安。
“别废话。”付少宇摆了摆手,“教你,是因为你底子不错,上次特种兵选拔被刷下来,不是能力不够,是气血太躁,缺了点收放自如的韧劲儿。”
周少校愣住了。当年选拔失败,他一直以为是自己技不如人,没想到付少宇竟看得如此透彻。
“看好了。”付少宇不再多言,双脚分开与肩同宽,双手缓缓抬起,掌心相对,双目微闭,呼吸渐渐变得悠长。
“吸气时,意沉丹田,感受气从鼻入,沿喉、过肺,沉入小腹……”他的声音平静舒缓,像山涧清泉,“呼气时,气从丹田出,随掌势缓缓推送,想象体内浊气尽数排出……”
周少校跟着他的动作比划,起初笨手笨脚,呼吸也乱得很,要么吸得太急,要么呼得太快。
“别急。”付少宇睁开眼,走到他身边,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放松,别用蛮力。太极讲究‘引进落空’,气要像水流,不是硬灌。”
他的指尖带着一股沉稳的力道,轻轻一按,周少校就感觉紧绷的肩膀瞬间松了下来,呼吸也跟着顺畅了些。
“再来。”
月光下,两人一站一教,身影在岩石上投下安静的剪影。付少宇耐心纠正着周少校的姿势,从站姿到手势,从呼吸节奏到意念集中,一点点细致打磨。
周少校起初还觉得别扭,可随着时间推移,他渐渐跟着付少宇的引导,感受到一股温热的气流在小腹处慢慢汇聚,呼吸变得像潮汐般规律,爬山的疲惫和一周的训练酸痛,竟在不知不觉中消散了。
山风渐起,带着草木的清香。远处城市的灯光次第熄灭,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
当第一缕晨曦刺破云层,照亮山顶时,付少宇喊停了。
“今天就到这儿。”他看着周少校,“回去后每天早晚各练一次,循序渐进。记住,心法在‘养’,不在‘急’。”
周少校睁开眼,只觉得神清气爽,浑身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儿。他下意识地握拳,拳风竟比平时凌厉了几分,却又带着一种收放自如的柔和。
“老大……我感觉……”他激动得说不出话。
付少宇看着他身上悄然发生的变化——眼神里的躁气淡了,站姿也多了份沉稳如山的气度,点点头:“嗯,有点意思了。”
周少校郑重地朝他敬了个军礼,这次的敬礼,比任何一次都要标准,也都要真诚:“谢谢老大!”
付少宇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吧,白天还要带军训,别露了马脚。”
“明白!”
两人一前一后走下九龙山,晨光中的山林生机勃勃,鸟鸣清脆。周少校走在后面,看着付少宇的背影,心里充满了敬佩。
他终于明白,老大身上藏着怎样的底蕴。那套太极心法,绝非凡品,付少宇却如此轻易地教给了他……
周少校握紧拳头,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练,绝不能辜负这份信任。
回到学校时,晨练的学生已经多了起来。付少宇和周少校分开,各自回宿舍补觉。躺在床上,付少宇想起那位在琅琊市公园打太极的老爷爷,想起他说的“太极不是打出来的,是养出来的”,嘴角微微上扬。
把心法教给周少校,或许不算什么大事,却让他心里有种莫名的踏实。就像把一份传承,递给了值得托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