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海的袍角还没碰到比台边缘，凌山长老的手就抬了起来。指尖的灵力扫过空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继续比赛。”他的目光落在凌浩身上，“再用禁术，直接判负。”
凌浩从地上爬起来时，玄铁铭文笔的笔尖还在滴墨。他攥着笔杆的手太用力，指节泛白，墨汁顺着笔杆流到掌心，在虎口处积成一小滩。怀里的上品墨汁瓶被他摸出来，瓷瓶上刻的“凌家核心堂”字样在阳光下晃眼——这是他偷换管库弟子的凝神墨，瓶身还留着管库弟子指尖的温度，此刻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手腕发颤。
“旁系的废物，也配用墨汁？”凌浩拧开瓶盖，淡金色的墨汁倒在比台上，落地瞬间凝成一道半寸宽的纹痕。墨汁表面浮着层极淡的灰雾，那是蚀月教邪术污染的痕迹，只是他没察觉，灰雾正顺着他的指尖往经脉里钻，眼底飞快闪过一丝黑气。
台下的凌辰往前凑了凑，喉结动了动。他盯着那道金色纹痕，想起自己每月只能领一瓶中品墨汁，指腹无意识摩挲着袖里的空墨瓶——要是有上品墨汁，他绘制雷纹时就不会总在收尾时崩裂。
凌尘从怀里掏出个粗陶小瓶，里面是他自己炼制的下品墨汁。瓶身沾着灵泉水的湿气，还有点没清理干净的墨果残渣。他倒出一点在掌心，指尖沾了点凝纹玉粉末——那是上次从凌浩碎掉的凝纹玉碎片里回收的，粉末落在墨汁里，瞬间融成细小的光点。《春秋铭典》在他胸口微微发烫，书页里母亲的字迹仿佛在眼前晃：“铭文是心的延伸，不是墨的堆砌。”
“用这种垃圾材料，还想破我的金刚纹？”凌浩的玄铁铭文笔划过比台，金色墨汁顺着笔尖流淌，很快织成一张半人高的金刚纹。纹路边缘的灵力波动带着厚重感，台下有弟子忍不住惊呼：“上品墨汁绘的金刚纹，防御率至少六成！”
凌山长老的手指搭在扶手边缘，指腹轻轻敲击着——他记得苏婉当年也用过低品墨汁，却能画出比高阶材料更稳的铭文。此刻看到凌尘指尖的墨汁泛着微光，他突然坐直了身体，眼里的审视变成了期待。
凌尘的笔动了。
下品墨汁在青纹石上划过，留下一道细得像发丝的纹路。他刻意放慢了速度，让墨汁里的凝纹玉粉末充分融入纹路，又借着《春秋铭典》的引导，将纹路的精细度提到极致——比普通破甲纹细了三倍，纹路边缘还带着点疾风草汁残渣的灵气，那是他从凌豹残留的草汁里提炼的，能让纹路更具穿透力。
凌浩的金刚纹刚成型，就往凌尘身前压去。金色的纹路像一面厚重的盾牌，所过之处，比台上的石板都被震得发颤。他盯着凌尘那道细弱的破甲纹，嘴角勾起冷笑：“这么细的纹路，碰一下就碎——”
话音还没落地，破甲纹突然动了。
细弱的纹路像活过来的蛇，顺着金刚纹的缝隙钻了进去。那些缝隙本是金刚纹的天然缺陷，被凌浩用上品墨汁的定纹效果掩盖，此刻却被破甲纹精准找到。“咔嚓”一声轻响，先是一道裂纹从金刚纹中心蔓延，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金色的纹路像破碎的镜子，一片片往下掉。
凌浩的上品墨汁纹痕也跟着碎了。淡金色的墨屑在空中飘了会儿，落在他的白袍上，像溅了一身的泥点。
“不可能！”凌浩的声音发尖，他扑到比台边，看着地上的纹路碎片，“你的破甲纹怎么可能破我的金刚纹？这墨汁是假的！”
凌尘把粗陶瓶举起来，瓶身上的墨果残渣清晰可见：“墨汁没有真假，只有用心不用心。”他的指尖还沾着点墨汁，在阳光下凝成细小的光点，“你用上品墨汁，却满脑子都是赢，心浮气躁，纹路再厚也有缝隙。我用下品墨汁，却想着怎么让每一笔都稳，纹路再细也能钻进去。”
“铭文强弱，不在墨汁，在人心。”
这句话像一巴掌，狠狠扇在凌浩脸上。他突然抓起墨汁瓶，往地上摔去。瓷瓶碎开时，上品墨汁溅了他一身，淡金色的墨渍在白袍上晕开，像极了他此刻狼狈的模样。台下的凌雪想喊，却被凌山长老的眼神逼了回去，只能攥着衣角，指甲掐进掌心。
凌辰在台下看得脸色发白。他摸了摸袖里的中品墨汁瓶，突然觉得那瓶子变轻了——刚才凌尘绘破甲纹时，他清楚看到墨汁里的光点，那是凝纹玉粉末的灵气，可凌尘怎么会有凝纹玉？他想起凌浩之前碎掉的凝纹玉碎片，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要是能跟着凌尘，说不定能拿到更多好材料。
凌海在看台后面，悄悄捏碎了掌心的控心蛊虫卵。虫卵的粉末顺着空气飘向凌浩，他看着凌浩眼底越来越浓的黑气，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只要凌浩失控，就算输了，也能拖凌尘下水。
凌尘没注意到这些。他看着地上破碎的金刚纹，指尖轻轻拂过青纹石上残留的破甲纹。《春秋铭典》还在发烫，书页里“凡纹优化”的字样渐渐清晰，旁边还附了行小字：“墨汁活性达九成，可尝试绘制准灵级破甲纹。”他把粗陶瓶收进怀里，心里想着母亲的话，突然觉得，离灵纹又近了一步。
凌浩喘着气，手悄悄摸向怀里。那里藏着他最后一张底牌——从凌海那里拿到的灵级裂地纹图谱，图谱背面还写着“残次灵纹石使用方法”。他盯着凌尘的背影，眼底的黑气越来越浓，指腹在图谱边缘反复摩挲。
只要用了这个，一定能赢。
凌浩的指尖刚碰到图谱，比台上突然传来凌山长老的声音：“凌浩，还比不比？”
他猛地抬头，看到凌尘正看着他，眼神里没有嘲讽，只有平静。那种平静像针一样，扎进他的心里，让他想起小时候，母亲总说“你不如苏婉的儿子”，想起核心堂的长老们看他时，总带着点“不如预期”的眼神。
“比！”凌浩嘶吼着举起玄铁铭文笔，“我还有最后一招，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铭文！”
他的笔尖划过比台，墨汁在空中凝成一道扭曲的纹路，那是灵级裂地纹的起手式。台下的凌辰突然站直了身体，眼里闪过一丝贪婪——灵级铭文，他还从来没见过。凌海在后面悄悄点头，控心蛊的虫卵已经开始在凌浩的经脉里蠕动，只要再刺激一下，就能让他彻底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