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温暖与剧痛的交替中浮沉,仿佛在星海与深渊之间徘徊。不知过了多久,楚然缓缓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星辰穹顶,柔和而精纯的星辉如同流水般洒落,浸润着他干涸的经脉与受损的神魂。他正浸泡在观星驿塔顶的星辉池中,池水温和的能量正源源不断地修复着他近乎崩溃的身体。
剧痛依旧存在,尤其是神魂深处,仿佛被撕裂后又强行粘合,传来阵阵虚幻的抽痛。丹田内,寂灭剑种与四叶青莲黯淡无光,表面布满细微的裂痕,如同久旱龟裂的大地。但令他稍感安慰的是,一股更加坚韧、更加内敛的力量,正从裂痕深处悄然滋生。那是经过星墓之核传承洗礼、又在生死边缘淬炼后,产生的全新本源。
他尝试运转《星辰炼心诀》,经脉中传来针扎般的刺痛,但灵力流转却异常顺畅,甚至比受伤前更加凝练、迅捷。心念微动,一丝灰蓝色的星寂真元自指尖溢出,不再是之前的狂暴凌厉,反而多了一种如星空般深邃、包容的意韵,其中点点星芒闪烁,隐有秩序之力流转。
“星序法则的烙印,更深了……”楚然心中明悟。虽然修为依旧停留在筑基大圆满,未曾突破假丹,但他对力量的本质理解,已然踏入了全新的层次。
他看向自己的双手,皮肤之下,隐隐有温润的星辉流淌,举手投足间,与周遭的星辰能量产生着自然而和谐的共鸣。
“星辉之体……初成了。”一个念头浮现。这是在星辉池长时间淬炼,加之星墓之核本源滋养下,肉身发生的一种质变,对星辰之力的亲和与承载能力远超从前。
“你醒了。”平静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云宸执事不知何时已站在池边,目光温和地看着他。
“云宸前辈。”楚然挣扎着想坐起身,却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
“不必多礼,你伤势未愈,好生静养。”云宸执事袖袍一挥,一枚散发着沁人药香的灵丹飞入楚然口中,“这是‘蕴星丹’,有助于稳固你初成的星辉之体,修复神魂暗伤。”
丹药入腹,化作一股暖流,迅速滋养着四肢百骸,神魂的抽痛也减轻了不少。楚然感激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不知凌寒师兄他们……”
“他们都已无碍,正在各自静养。此次寂灭荒原之行,你们做得很好。”云宸执事语气中带着赞许,“虽未能彻底阻止幽冥殿,但重创其仪式,延缓了灾劫,功不可没。阁主已传下谕令,赐予你们相应的贡献点与资源。”
楚然松了口气,随即想到玉扳指和“空”,神色一黯:“前辈,我的扳指……”
云宸执事叹了口气:“那枚扳指灵性已与你神魂相融,其破碎对你反噬极大。阁中炼器大师亦束手无策。不过,福祸相依,它以其破碎为代价,引动了真正的星墓之核本源,助你度过了死关,也让你与星守传承的结合更为紧密。某种意义上,它并未消失,而是以另一种形式存在于你的血脉神魂之中。”
楚然默然,抚摸了一下空荡荡的指尖,心中怅然若失,却又有一丝奇特的感应,仿佛扳指的气息并未完全消散。
“至于那只蚀空兽幼体‘空’,”云宸执事继续道,“它为你挡下致命一击,本源受损,陷入沉眠。我已将其置于聚星阵中温养,能否苏醒,何时苏醒,要看它的造化与你的机缘了。”
楚然心中更是一痛,“空”虽为兽类,但数次救他于危难,早已如同伙伴。
“你也不必过于担忧。”云宸执事话锋一转,“经此一役,你虽重伤,但收获亦是巨大。星辉之体初成,对星序法则感悟加深,根基更为扎实。眼下,你需静心巩固,将此次生死历练的感悟彻底消化。”
接下来的日子,楚然便在观星驿中安心养伤修炼。在星辉池和星陨阁提供的丹药帮助下,他的伤势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不仅受损的经脉神魂尽数复原,寂灭剑种与青莲表面的裂痕也逐渐弥合,变得愈发晶莹璀璨,尤其是青莲中心,第五片莲叶的雏形已清晰可见,生机盎然。
他每日除了疗伤,便是沉浸在星守传承的浩瀚知识中,结合自身感悟,不断锤炼星寂真元,熟悉星辉之体的种种玄妙。他对“星痕步”、“星辉指”等术法的运用越发纯熟,更是开始尝试将星序法则的感悟融入《寂灭九剑》,创出更适合自己的杀招。
一月之后,楚然伤势尽复,状态更胜往昔。他站在塔顶,迎着漫天星辉,缓缓一拳挥出。没有动用丝毫灵力,仅凭肉身之力与星辉之体的本能,拳风所过之处,空气发出细微的嗡鸣,隐隐引动了周遭的星辰能量流转。
“单凭肉身,已不逊于寻常筑基后期修士了。”楚然对自己的进步颇为满意。如今的他,虽境界未升,但真实战力,足以碾压绝大多数筑基圆满,甚至能与初入假丹的修士周旋一二。
这一日,云宸执事再次来访,神色略显凝重。
“楚然,你的伤既已痊愈,有件事需告知于你。”他取出一枚玉简,“根据阁中最新情报,幽冥殿在寂灭荒原受挫后,活动并未停止,反而更加隐秘。他们似乎在寻找新的‘星核’替代品,目标可能指向……‘星墟海’。”
“星墟海?”楚然眉头微皱,这个名字他在星守传承中见过,那是一处位于无尽星空边缘的险地,传闻是上古星域大战的最终战场,遍布破碎的星辰和危险的空间裂缝,但也蕴藏着无数上古遗迹和机缘。
“不错。”云宸执事点头,“星墟海环境极端,空间极其不稳,甚至有传言说那里残留着上古星舰的残骸和失落文明的传承。幽冥殿觊觎那里并不奇怪。而且……”
他顿了顿,看向楚然:“据一些模糊的线索推断,你楚家先祖,似乎也与星墟海有着某种关联。你手中的半块玉佩,其材质与纹路,与阁中古籍记载的、某种源自星墟海的‘星髓玉’极为相似。”
楚然心中一震!家族玉佩竟然可能与星墟海有关?这无疑为他的身世之谜和复仇之路,指向了一个新的方向。
“阁主的意思是,”云宸执事缓缓道,“星墟海虽险,却也是机遇所在。你若想更快提升实力,探寻身世,甚至寻找修复玉扳指和唤醒‘空’的契机,那里或许是一个选择。当然,风险极大,阁中无法提供直接庇护,只能给予一些情报和物资支持。”
楚然沉默片刻,眼中逐渐燃起坚定的光芒。安逸的修炼无法让他快速成长,更无法应对幽冥殿日益逼近的威胁。星墟海,虽是龙潭虎穴,却也是他必须踏足之地。
“我明白了。”楚然抬起头,目光锐利,“前辈,我决定前往星墟海。”
云宸执事似乎早已料到他的选择,微微颔首:“既然如此,这三枚‘破空符’和这份星墟海外围的星图你且收好。切记,量力而行,活着回来。”
接过符箓和星图,楚然深深一礼:“多谢前辈!晚辈定当谨慎。”
三日后,一切准备就绪。楚然告别了凌寒、苏月、石岳等并肩作战的同伴,在云宸执事复杂的目光中,踏上了通往星空驿站的传送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