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的问话在废墟间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对面那人似乎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李默会问得如此……直接和笨拙。短暂的沉默后，一个同样沙哑，但明显更清脆、更年轻的声音穿透了寂静，带着几分戒备和试探：
“你是男的女的？”
李默隔着面罩，下意识地回答：“男的。” 说完他才觉得这对话有点荒谬，在这末日之下，性别似乎已经退居到生存之后了。
“我是女的。” 对方确认了他的回答，似乎稍微放松了一点点紧绷的身体，但眼神依旧警惕得像只受惊的小鹿。她接着回答了李默的下一个问题，声音里带着一种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稚嫩和……一种奇怪的平静：
“刚满18岁。”
18岁？
李默心中一震。刚满18岁？那场毁灭发生在除夕，现在至少过去了三四个月，意味着灾难降临时，她才17岁？一个应该在教室里准备高考，或者憧憬着大学生活的花季少女，如今却独自一人，在这片充满死亡和辐射的废墟里翻找食物？
他看着对方那瘦小的身影，脏污都难以掩盖的年轻面庞，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同情，有惊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责任感。
女孩似乎不打算再多做交流，她指了指首都的方向，语气直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要去首都，你去不去？”
她的目标明确，眼神里有一种超越了年龄的坚定，甚至是一种执念。仿佛去首都，是她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李默看着她，又看了看自己，看了看那辆摩托车。他原本的计划也是朝着首都方向摸索，寻找更大的幸存者聚集地。现在，遇到了一个活人，一个刚刚成年的女孩……
他几乎没有太多犹豫。
一个人在这地狱里挣扎了太久，孤独几乎要将他逼疯。有一个同伴，哪怕只是一个需要他保护的、刚成年的女孩，也足以带来巨大的心理慰藉。而且，去首都这个目标是一致的。
“去。” 李默言简意赅地回答，同时收起了刚才下意识摸枪的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无害一些。他指了指自己的摩托车，“我有车，可以带你一段。但是……食物和水不多了，需要一起找。”
女孩点了点头，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欣喜，只是那种紧绷的戒备似乎又松懈了一分。她小心翼翼地绕过脚下的碎石，朝着李默走了过来，步伐轻捷，显然已经习惯了在废墟中行走。
随着她的靠近，李默更能看清她的样子。很瘦，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但眼睛很大，瞳孔漆黑，里面映照着这片荒芜的世界，也映照出李默自己那穿着怪异消防服的身影。
“我叫李默。” 他主动报上名字，同时开始考虑如何安置这个新同伴。摩托车后座绑满了物资，坐一个人会很挤，而且……
“小雅。” 女孩轻声说了一句，算是回应。她的目光扫过李默的消防服，闪过一丝好奇，但没多问。
李默看着她胡乱包裹和几乎没有任何防护的头部，皱了皱眉。他解下绑在摩托车后座的一套相对干净的消防服（他从之前地方多带了几套备用），递了过去。
“把这个穿上，至少……能挡点灰尘，心里也踏实点。” 他没直接说防辐射，怕吓到她，或者显得自己很奇怪。
小雅看了看那套厚重的橙色衣服，又看了看李默，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低声道：“谢谢。”
就这样，在这片文明的坟场中，33岁的散工李默，和刚满18岁的少女小雅，组成了一个临时、脆弱，却又充满未知可能的同行队伍。
目标：首都。
希望，似乎因为另一个人的存在，而变得具体了一点点。但前路的危险，也因这份羁绊，而变得更加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