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随着那张小小的创可贴一起,被丢进了垃圾桶。
大宝站在原地,小小的拳头握得死紧。
他输了。
他再一次在一个成年人面前,感觉到了压迫感和挫败感。
时宴琛那个眼神,那个笑容,无一不在宣告:你的小把戏,我早就看穿了。
这个男人,比他想象中要可怕得多。
“哥……”二宝也看到了这一幕,急得直跺脚。
“回家。”顾承烨打破了这片僵持。
他一手牵着一个儿子,另一只手揽过沈星晚的肩膀,转身就走,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时宴琛。
沈星晚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她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时宴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她皱了皱眉,“怎么回事?你们俩刚才……”
“没什么。”
顾承烨打断她,“一个无聊的男人,在玩一些无聊的游戏。”
车里,除了引擎,就是尴尬。
沈星晚拿眼角去瞟后座。
一个,两个,三个。
三个小葫芦娃,今天全都蔫了。
二宝,平时最能闹腾的现眼包,此刻正把小脸蛋贴在车窗上,企图用犹脸把玻璃哈出一层雾来。
淮宝倒是乖,可那小眉毛拧巴得,跟个小老头似的。
最离谱的是大宝。
好家伙,直接进入入定模式,一言不发,小脸绷得比顾承烨还像霸总,就差把“生人勿近,再问自尽”刻在脑门上了。
这气氛,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咳。”沈星晚清了清嗓子,“我说,各位老板,今天视察工作不顺利?怎么一个个都跟被霜打了似的?”
二宝听到声音,终于舍得把脸从窗户上撕下来,小嘴一撇,告状的欲望冲破了天灵盖。
“妈咪!
那个叔叔,他是个大坏蛋!”
“哦?”
沈星晚来了兴趣,“他怎么你了?抢你棒棒糖了?
还是说你帅得不够惊天动地?”
“都不是!”
二宝气得跺了跺脚,“他把时初的创可贴给扔了!
那个创可贴还是你亲手给她贴的呢!”
沈星晚愣住。
创可贴?
就这?
我以为天塌下来了,结果就是为了一块钱三个还包邮的创可贴?
她内心的小人已经开始挠墙了。
“扔了就扔了吧,”她哭笑不得地安抚,“那个东西本来就脏了,肯定要换个新的啊!”
她完全没get到重点。
然而,开车的顾承烨却突然有了反应。
他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的大宝。
一个眼神,就一个眼神。
沈星晚敢发誓,她从那眼神里读出了八百集电视剧的信息量,什么“吾儿果然聪慧”,什么“为父甚是欣慰”,什么“这盘棋越来越有趣了”。
……我趣!
你们父子俩什么时候背着我进化到可以用眼神交流的程度了?!
这还让不让普通人活了?
回到家,大宝果然第一个冲下车,蹬蹬蹬跑上楼,“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顺便还从里面反锁了。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突然一个“别来烦我”。
“哥!你开门啊!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偷偷卷了!”二宝跟在屁股后面拍门,结果吃了个闭门羹。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门里传来大宝闷闷的声音。
沈星晚心里一个咯噔。
坏了,这状态不对。
她家大宝虽然早熟,但本质还是个宝宝,什么时候学大人玩“我想静静”这一套了?
她抬脚就要去敲门,手臂却被一只大手拦住了。
“让他自己待一会儿。”
沈星晚回头瞪他,“他才五岁!你让他自己待着?
万一他想不开怎么办?”
“他需要自己想明白一些事。”顾承烨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没再多解释。
想明白?
想明白什么?
宇宙的起源?生命的意义?还是今天晚上吃什么?
沈星晚心里那只小猫在疯狂抓挠。
创可贴……大宝反常……顾承烨……
不对,还有一件事。
沈星晚转身就往书房走。
顾承烨正站在落地窗前,高大的背影看起来有点孤单,又有点装。
“顾承烨。”
男人闻声回头。
“我问你个事。”
沈星晚开门见山,“时初,我今天看到她身上有个胎记。”
顾承烨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静静地听着。
“一个很小的,星星形状的胎记。”
沈星晚一字一句,紧盯着他的脸,“这个形状,这个位置,你不觉得很巧吗?”
沈星晚看到顾承烨的下颌线,瞬间绷紧了。
“我,在同样的位置,有一个一模一样的胎记。”
这他妈的,已经不是巧合了。
这是老天爷追着喂饭,生怕她这个吃瓜群众看不懂剧情,直接把线索拍她脸上了。
顾承烨沉默了很久,久到沈星晚以为他掉线了。
然后,他终于开口了。
“大宝今天不对劲,不是因为那张创可贴。”
“不然呢?”沈星晚翻了个白眼。
“是为了那创可贴上面时初的组织样本。”
沈星晚:“……”
她的大脑宕机了三秒钟。
然后,一连串的弹幕在脑海里疯狂刷屏。
【组织样本?】
【dNA?】
【亲子鉴定?】
【我那五岁的儿子,竟然在下一盘这么大的棋?!】
沈星晚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合着她还在第一层纠结创可贴的归属权,她儿子已经飞到大气层,开始搞生物科技了?
她这个妈,当得是越来越像个气氛组了。
“你……你的意思是……”
她的声音都在发飘,“大宝他怀疑……”
“他怀疑时初,是他的亲妹妹。”
顾承烨替她说出了那个结论,“我们的,女儿。”
轰——
女儿?
她什么时候还生产过一个女儿啊?
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这剧情发展是不是太快了点?
“具体情况,苏雪柔肯定知道,淮宝就是她当时抱回来的。”
而房间里的大宝,此刻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显示的,是时宴琛的资料。
他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试图从那些冰冷的文字和图片里,找出破绽。
但他失败了。
时宴琛,商界奇才,手段狠厉,唯一的软肋,就是他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儿。
硬碰硬,不行。
智取,对方似乎也早有防备。
大宝第一次感觉到了棘手。
时宴琛和他一样擅长算计的同类。
唯一的区别是,对方比他多了二十几年的经验和数不清的资源。
这仗,要怎么打?
他正烦躁地抓着头发,电脑右下角,突然弹出一个加密的通话请求。
来电显示:一个骷髅头的头像。
大宝愣住了。
这是他混迹于国际顶级黑客论坛时,认识的一个亦师亦友的怪咖,代号:黑手党男孩。
没人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技术顶尖,行踪诡异,而且……收费巨高。
大宝曾经帮他修复过一个被病毒攻击的系统,两人因此结下了不解之缘。
但黑手党男孩从不主动联系他。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