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阁的木门在夜风里轻轻合上,满屋的暖光渐渐收束——空中飘着的五层星图光环慢慢落回《花盟新岁记》,封面的七彩花籽泛着柔光,将整本本子染成淡淡的虹色。谢怜将本子轻轻放进木柜,转身时,见花城正倚在窗边,指尖捻着片刚落下的稻花,月光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淌,落在衣摆的暗纹上,竟与星图的光链有几分相似。
“这趟南田回来,星图算是补得差不多了。”谢怜走过去,接过花城递来的稻花,放在鼻尖轻嗅,还能闻到月光与稻穗的清甜,“往后倒能歇些日子,不用总跟着根须跑了。”
花城指尖轻轻蹭过他的手腕,那里还留着之前缠过根须的淡痕:“你若想歇,便歇着。阁里的事,我来打理。”他望向窗外,归港的渔火已渐次亮起,远处山林的杜鹃偶有鸣啼,连风都比往日柔了些,“不过我瞧着,你倒也喜欢跟着花籽跑。”
谢怜笑了笑,将稻花夹进案头的旧书里:“喜欢是喜欢,可也盼着能有几日闲,看看阁前的花,煮壶茶,翻几页书。”他想起方才在月牙泉边,小海娃抱着新结的金绿花籽,笑得眼睛都眯了,“孩子们倒比我们更盼着新故事,不过往后,该让他们自己多走些路了。”
次日晨光刚漫过窗棂,谢怜便被院外的鸟鸣吵醒。穿好衣裳走出房门,见花城正蹲在井边,往石槽里倒新接的泉水,石槽边摆着几株刚从南田带回来的稻苗,嫩绿的叶片上还沾着晨露。
“想着把这稻苗种在院角,”花城见他过来,伸手拂去他发间的落絮,“等秋天结了籽,也能试着煮碗新米粥。”
谢怜蹲下身,指尖碰了碰稻苗的叶片,晨露“嗒”地落在手背上:“倒也合适。之前从雪山带的冰蓝花籽,种在窗台都发了芽,如今添上稻苗,院儿里倒更热闹了。”他转头望向阁前的空地,那里还留着之前晒花籽的竹筛,“今日若得空,不如把阁里的花籽都归置归置,有些籽壳脆,得趁着天晴再晒晒。”
两人并肩在院角翻土时,院门外忽然传来轻响。谢怜抬头,见小海娃抱着个布包跑进来,布包里鼓鼓囊囊的,还透着淡淡的粉光——是之前在山林里结的粉白花籽。
“谢怜哥哥!花城哥哥!”小海娃跑到近前,把布包往石桌上一放,“我娘说这些籽晒得差不多了,让我送来给你们,说能种在阁前的花池里,明年春天就能开花!”他指着布包,眼睛亮晶晶的,“我还在籽里混了些稻壳,娘说稻壳能护着籽不被虫子咬!”
谢怜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有心了。等会儿我们就种在花池里,明年春天开花了,第一个叫你来看。”
小海娃蹦蹦跳跳地应着,又从兜里掏出张画纸,上面画着片小小的梯田,田埂上的稻草人旁,还画着两个小小的人影,旁边写着“谢怜哥哥”“花城哥哥”:“这是我昨晚画的,给你们留着,等你们想南田了,就看看画!”
送走小海娃,花城将布包里的花籽倒在竹筛里,阳光透过筛眼落在花籽上,泛着细碎的光。谢怜取来小铲,在花池里挖了些浅坑,两人一人撒籽、一人盖土,动作间竟格外默契。
“你看这花籽,”谢怜捏起粒粉白花籽,对着阳光看,能看见里面细细的芽痕,“每一粒都藏着我们走过的路,雪山的冰、火山的火、南田的月光,都在里面了。”
花城伸手,将他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不止这些,还有我们一起走过的路。”他望向花池,晨光里,刚种下的花籽旁,几株之前种的冰蓝花正轻轻颤动,“往后,还会有更多。”
午后,谢怜在案头煮茶,花城则坐在窗边翻《花盟新岁记》。书页轻轻翻动,每一页的剪影都泛着淡光,雪山的冰蓝、火山的橙红、南田的金绿,在阳光下连成一片。偶尔有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院角稻苗的清香,落在书页上,将剪影吹得轻轻晃。
“你看这页,”谢怜端着茶走过去,指着梯田拓片旁的小字,“蓝景仪那孩子,竟在旁边添了行‘稻花香里说丰年’,倒有几分意思。”
花城接过茶,指尖碰了碰书页上的小字:“他倒比我们更懂这田的好。”他喝了口茶,目光落在谢怜的侧脸上,阳光顺着他的睫毛往下淌,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影,“不过,如今这样也很好。”
谢怜笑着点头,将茶盏放在案头,伸手翻开新的一页——那里还是空白的,只页边留着细细的根须纹路,像是在等新的痕迹,又像是在悄悄藏着往后的闲居时光。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院角稻苗的清香,将空白页吹得轻轻晃,像是在说:往后的故事,不用急,慢慢写,慢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