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汴京城的元宵夜被漫天华灯染得璀璨夺目。
樊楼三楼的雅间内,暖阁熏香袅袅,齐衡手中拿着半杯酒,听完千阙的话后,
抬手摩挲着光洁的下巴,眉峰微蹙,眸中闪过几分思索,连窗外喧闹的喧闹声在他的脑海中都仿佛淡了几分。
就在这片刻的沉寂间,楼下街道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惊呼,
紧接着便是人群四散奔逃的慌乱声响,桌椅倒地、器物碎裂的声音混杂其中,瞬间打破了元宵夜的祥和。
千阙反应最快,靠近窗边,俯身往下望去,只见不远处的街道中央,一辆装饰精致的马车正被十几个黑衣蒙面人团团围住,
马车两侧已横七竖八躺了四具下人尸体,鲜血顺着道路蜿蜒流淌,在灯笼红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目。
不等千阙细想,一个身材高大的蒙面人已然一把拽开了马车门帘,将里面端坐的姑娘强行拖了出来。
那姑娘身着水绿色襦裙,鬓边插着珍珠步摇,虽面带惊惶,却难掩娇俏容貌。
千阙目光一凝,正见那蒙面人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抬手便要往姑娘口鼻捂去,显然是要用药迷晕她。
救人要紧!千阙心中念头一闪,根本来不及与身后的齐衡多言。
他利索地翻出窗外,衣袂在夜风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屋内的齐衡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猛地站起身,手中酒杯“啪嗒”掉在桌上,
他连忙扑到窗边,双手紧紧攥着窗棂,瞪大双眼往下看,只见千阙早已安然地落到街道上。
“这……这可是四楼啊?!”
齐衡看着下方安然落地的身影,惊得声音都有些发颤,眼底满是难以置信。
此时的街道早已乱作一团,原本摩肩接踵的游人被黑衣人的凶戾模样吓得四处奔逃,哭喊声、脚步声交织成一片。
唯有千阙逆着人流,朝那群蒙面人走去,玄色衣袍在混乱的人群中格外醒目,宛如一道逆流而上的墨色闪电。
眼看那蒙面人的手帕已经触到姑娘的脸颊,姑娘的挣扎也渐渐无力,千阙眸光一冷。
他瞥见街边小摊上放着一摞木棍,便弯腰抄起,手臂微微一振,木棍带着呼啸的风声,如离弦之箭般朝着那蒙面人的喉咙处掷去。
“噗嗤”一声闷响,木棍竟直接穿透了那准备迷晕那姑娘的蒙面人的喉咙,鲜血喷涌而出,那人连哼都没哼一声,便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其余十几个蒙面人见状,皆是瞳孔骤缩,纷纷瞪大双眼,眼神中透出的凶戾瞬间被惊愕取代。
没等他们回过神来,千阙已快步上前,随手抄起小摊上的这摞木棍瞄准那伙蒙面人,手腕翻转间,一根根木棍如利箭般接连飞出,
有的蒙面人被木棍扎穿喉咙,当场毙命;有的被击中胳膊,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骨头断裂的剧痛让其惨叫出声;还有的被击中膝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
“点子扎手,快撤!”
人群中,一个身材壮硕、像是头领的蒙面人终于反应过来,他厉声嘶吼着转身便要逃。
剩余的蒙面人本就被千阙这逆天身手吓破了胆,此刻听到头领的呼喊,哪里还顾得上劫持姑娘的任务,连滚带爬地朝着四周逃窜。
千阙并未急着去追,他快步走到马车旁,目光扫过现场:
被救下的姑娘瘫坐在地,四具下人尸体早已冰冷,两具被捅穿喉咙的蒙面人尸体倒在血泊中,还有五具蒙面人尸体嘴角挂着黑血,显然是知道逃不掉,索性服毒自尽了。
元宵夜的街道人流密集,除了马车周围因尸体形成的“真空区”,其余地方仍是慌乱逃窜的人群。
那几个逃走的蒙面人脱下外层黑衣,混入人流中,眨眼间便没了踪影。
千阙低头看了看瘫坐在地、脸色苍白的姑娘,见她气息微弱,便放弃了追击的念头,俯身将她轻轻抱在怀中。
姑娘已经吸入了少量迷药,意识渐渐模糊,她费力地睁开眼,望着千阙那英俊帅气的侧脸,眼中闪过一丝痴迷,嘴角微微上扬,用细若蚊蚋的声音喃喃道,
“好帅啊~”
话音刚落,她便彻底失去意识,头轻轻靠在千阙的肩头,昏睡了过去。
千阙这才发现怀里这姑娘好像是婉清的妹妹,荣飞燕。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伴随着甲胄碰撞的清脆声响,是巡逻的禁军赶来了。
领头的小队长约莫二十多岁,一身银甲,看到千阙的身影时,眼中瞬间闪过敬畏。
他曾在城外西郊大营见过千阙以一敌多、大发神威的模样,当下不敢怠慢,快步上前,双手抱拳行礼,声音恭敬,
“指挥使大人,属下来迟了!”
千阙微微颔首,目光扫过现场的尸体,淡淡说道,
“此处有匪徒欲劫持荣妃娘娘的妹妹,荣飞燕,本指挥使已毙七人,其余数人逃脱,你派人清理现场,将此事上报大理寺。”
他这两年多闲来无事时,总爱去城外的几个禁军大营里松松筋骨,常常以一敌多,把禁军士兵“虐”得服服帖帖,
如今汴京城外七成以上的禁军,恐怕都认得千阙这位身手逆天的指挥使。
那小队长听到“荣飞燕”三个字,心中顿时一凛,他连忙点头应下,
“属下遵命!”
千阙不再多言,抱着昏睡的荣飞燕转身,再次朝着樊楼走去。
等他回到四楼雅间时,齐衡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眼里的“小星星”几乎要溢出来。
当看清千阙怀中姑娘的脸时,齐衡更是惊呼出声:“荣飞燕?!”
他快步走上前,满脸疑惑地说道,
“荣飞燕是荣妃娘娘的亲妹妹,是谁这么大胆,敢在汴京的元宵夜对她下手?”
千阙默默地看了他一眼,说道,
“是啊,有谁敢在汴京城动荣飞燕?元若,等再过几天,你的烦恼估计就会消失了。我先把她送回荣府,你不用等我,待会儿直接回家便是。”
齐衡下意识点头,看着千阙又要翻窗离开,才猛然反应过来,连忙追问,
“二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的烦恼怎么会消失?”
千阙却没再解释,只是摆了摆手,抱着荣飞燕再次消失在窗外。
齐衡站在窗边,望着那道渐渐远去的背影,忍不住感叹,
“顾二叔真乃神人也!”
说完,齐衡便思考起来千阙留给他的那句话,什么叫过几天我的烦恼就会消失?
他也不是个蠢人,想了一会儿他便将荣飞燕今日的遭遇与嘉成县主联系了起来,
毕竟,如今荣飞燕正和嘉成县主在争夺他的归属,难道今日这事儿是邕王安排人做的?
他顿时便憋不住笑了,若真是邕王安排的,那他的烦恼确实会消失,但是,邕王应该没有这么蠢吧?
邕王与皇位早已失之交臂,他还敢在汴京城这般高调行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