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领域内的气流愈发紊乱，蒋书华的身影在其中疯狂窜动，猩红的眼瞳里写满了难以置信。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沐暃闭着眼睛，却能像长了天眼一般，精准地捕捉到他的每一次进攻。
“吼！”
蒋书华发出一声类似野兽的咆哮，鬼爪上的幽绿光芒暴涨，身形陡然加速，从沐暃的右侧扑出，爪风带着撕裂般的剧痛，直取他的脖颈。这一击凝聚了他残存的大半星力，爪尖划破空气时，甚至留下了几道墨绿色的残影，显然是动了杀心。
沐暃站在原地，双目依旧紧闭，可感知中的“画面”却异常清晰——蒋书华的星力在右臂凝聚，肌肉收缩的轨迹带着明显的上撩趋势，气流在他右侧形成一个急速旋转的漩涡。
“太慢了。”
沐暃在心中低语，左脚微微向后撤半步，身体如同被风吹动的杨柳，极自然地向左侧倾斜。就在鬼爪即将触碰到他皮肤的瞬间，他的右手闪电般探出，食指与中指并拢，精准地扣在了蒋书华的手腕关节处。
这一扣看似轻飘飘的，却恰好落在了对方力竭的节点上。蒋书华只觉得手腕一麻，鬼爪的攻势瞬间滞涩，那股撕裂的力道如同撞进了棉花堆，凭空消散了大半。
“起！”
沐暃低喝一声，手腕顺势向上一翻，青灰色的星力顺着指尖涌入蒋书华的经脉。这股力量并不刚猛，却带着一种巧妙的旋转之力，如同水中的漩涡，强行扭转着蒋书华的力道。
“啊！”
蒋书华惨叫一声，身形不由自主地被掀飞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重重摔在三丈外的青石上。“嘭”的一声闷响，石屑飞溅，他趴在地上，半天没能爬起来，后背的黑色星力剧烈波动，显然受了不轻的震荡。
沐暃缓缓站直身体，依旧闭着眼，感知却如同蛛网般笼罩着全场。他能“看”到蒋书华趴在地上喘息，星力流动变得紊乱；能“听”到对方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胸腔里翻涌着不甘与愤怒。
“不可能……这不可能！”
蒋书华挣扎着爬起来，青灰色的皮肤上暴起青筋，黑色星力在他周身疯狂翻滚，像是即将熄灭的火焰在做最后的挣扎。他再次化作黑影，从沐暃的后、左、前三个方向同时发起进攻，三道残影虚实难辨，每道残影的鬼爪都带着致命的锋芒。
这是“幽魂鬼变”的杀招“鬼影三重奏”，靠着领域的掩护，以假乱真，让人无从防备。
可在沐暃的感知中，三道残影里只有一道带着真实的星力波动——来自前方。另外两道虽然气息逼真，却少了那份与大地相连的厚重感，显然是纯粹的能量幻影。
沐暃不退反进，右脚猛地在地上一跺，青灰色的星力顺着脚掌涌入地面，激起一圈细密的涟漪。他的身体陡然下沉，双臂交叉护在胸前，摆出一个看似笨拙的防御姿态，却恰好将周身要害护得严严实实。
“铛！”
前方的鬼爪重重拍在他的手臂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沐暃只觉得手臂传来一阵剧痛，却硬生生扛住了这一击，脚下如同生了根一般，纹丝未动。而另外两道残影则穿透了他的身体，在身后化作黑烟消散，连一丝波澜都没能激起。
“怎么会……”蒋书华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猩红的眼瞳里充满了绝望。他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压箱底的杀招，在对方眼里竟成了破绽百出的笑话。
沐暃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借着对方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间隙，左臂突然弹出，手肘如同铁杵般，带着青灰色的星力，狠狠撞在蒋书华的胸口。
“咔嚓”一声轻响，像是骨头碎裂的声音。蒋书华的身体再次倒飞出去，撞在领域边缘的光幕上，这一次，光幕剧烈地晃动起来，黑色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边缘甚至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
“撑不住了吗……”蒋书华瘫坐在地，看着周围渐渐稀薄的黑暗，眼中闪过一丝颓败。维持“幽魂鬼变”本就极其消耗星力，刚才的连番猛攻更是抽空了他最后的底蕴，此刻领域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沐暃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阳光透过稀薄的黑色光幕，在擂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是打碎的琉璃。他看着蒋书华苍白的脸，看着那渐渐褪去的青灰色皮肤和尖爪，心中没有丝毫得意，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嗡——”
随着一声轻微的震颤，笼罩擂台的黑色领域彻底消散了，化作点点黑芒，融入空气中。阳光重新洒满擂台，将两人的身影清晰地映照在青石上，刚才那片阴森的黑暗仿佛从未出现过。
蒋书华呆呆地看着自己恢复原状的双手，指甲上的幽绿光芒彻底消失，只留下几道深深的血痕。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连最后的依仗都没能撑到终结对决。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涌上心头，他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沐暃，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我不甘心！为什么……为什么你能看穿我的招式？！”
台下，黑石学院的队伍里一片死寂。学员们脸上的兴奋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与难以置信。他们看着擂台上那个从容站立的青衫少年，再看看自家学院的天才蒋书华，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黑石学院的院长坐在嘉宾席的角落，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死死攥着手中的茶杯，指节泛白，杯壁上的裂纹悄然蔓延。“这学员是什么来头？”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竟然连‘幽魂鬼变’都能挺过去，太古怪了……”
在他看来，“幽魂鬼变”作为黑石学院的禁术，就算在同阶中也难逢敌手，可今天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破了，这不仅是蒋书华的失败，更是黑石学院的耻辱。
主席台上，燕栾青看着沐浴在阳光下的沐暃，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少年的青色劲装虽有些凌乱，嘴角也带着一丝血迹，可脊背挺得笔直，眼神清亮，透着一股历经风雨后的沉稳。他轻轻点了点头，对身旁的孔子铭道：“看来，这场胜负已分了。”
孔子铭把玩着酒葫芦，脸上的笑意比阳光还要灿烂：“这小子，总算没辜负我的期望。”
擂台上，沐暃的目光落在角落的山河刀上。刀身斜插在青石缝里，阳光照在上面，反射出温润的光泽，像是在无声地呼唤着主人。他走过去，弯腰握住刀柄，轻轻一拔。
“呛啷——”
山河刀重新回到手中，熟悉的重量让他心中安定了不少。青灰色的星力顺着手臂涌入刀身，刀身微微震颤，发出一声轻鸣，像是在为他庆贺。
沐暃转过身，握着山河刀，目光落在蒋书华身上。对方还瘫坐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显然还没从失败的打击中回过神来。
“你的领域消失了。”沐暃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那么现在，该我了。”
蒋书华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你想干什么？”
沐暃没有回答，只是将山河刀缓缓举起。青灰色的星力在刀身汇聚，不再是之前的刚猛凌厉，而是透着一种厚重如大地的沉稳。刀身与阳光交汇，泛起一层柔和的光晕，那是“定川式”的终极形态——以柔克刚，以静制动，却能在最关键的时刻，爆发出定鼎山河的力量。
“这一击，结束了。”
沐暃轻声说道，手腕轻轻一抖。山河刀没有带着惊天动地的气势，只是以一种极平稳的轨迹，朝着蒋书华的身前劈去。刀身划过空气时，甚至没有发出多少声响，只有青灰色的星力如同流水般蔓延，形成一道半圆的光弧，将蒋书华笼罩其中。
蒋书华看着那道缓慢却无法躲避的光弧，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厚重力量，心中最后一丝抵抗的念头也消失了。他知道，自己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他缓缓闭上双眼，等待着刀锋落下的瞬间。
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青灰色的光弧在他身前半尺处停下，刀风卷起他额前的碎发，却没有伤到他分毫。沐暃握着山河刀，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缓缓收回了刀势。
“你已经输了。”沐暃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不必再打了。”
蒋书华猛地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刀身，又看了看沐暃平静的眼神，突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地上，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全场寂静了片刻，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蓝星学院威武！”
彭雷站在台下，用力拍着巴掌，脸上的笑容比谁都灿烂。赵丰星也点了点头，眼中带着赞许。主席台上的燕栾青和孔子铭相视一笑，端起茶盏，轻轻碰了一下，茶烟袅袅中，尽是对后辈的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