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不知处的晨雾总带着三分凉意,竹枝在风里轻轻摇曳,将细碎的光影筛落在青石板路上。江念卿推开静室的窗,便见蓝思追正站在院中,手里拿着那本夹了海棠书签的手札,晨光落在他微垂的眼睫上,像落了层薄雪。
“在看什么?”她走过去,见他正翻到画着分食玉佩的那一页,笔尖悬在纸边,似在犹豫着什么。
蓝思追抬眸,眼底映着竹影的晃动:“我在想,要不要把我们种海棠的事也画下来。”他指尖划过纸面,“就像当年的故事一样,让后来的日子也留些痕迹。”
江念卿接过手札,翻到空白的一页。纸页带着淡淡的墨香,让人想起荷塘边新画的纸鸢。她忽然笑了:“不如我们一起写吧,就像记日记一样,今天种了几株海棠,明天魏前辈又带着蓝前辈去偷喝天子笑,都记下来。”
正说着,远处传来蓝景仪咋咋呼呼的声音:“思追!念卿!聂宗主派人送了封信来,说清河的海棠林今年长得格外好,邀我们下个月去赏玩呢!”
他手里扬着封信跑过来,身后跟着金凌,手里还拿着个精致的木盒:“这是我娘让我带来的,说是用去年的新莲做的莲蓉,让你尝尝。”
江念卿打开木盒,清甜的香气漫开来,像把兰陵的荷塘搬到了云深不知处。她刚拿起一块,就见蓝曦臣从廊下走过,手里拿着一卷书,温声道:“怀桑说,清河那边除了海棠,还新修了一处水榭,正好可以泛舟。”
蓝忘机跟在兄长身后,手里提着个食盒,默默递给江念卿——里面是她前几日念叨想吃的莲藕排骨汤,想必是魏无羡托人从莲花坞带来的。
果然,没过多久,魏无羡就骑着小苹果闯了进来,身后跟着江澄,脸上还带着被风吹乱的发丝:“听说要去清河?算我一个!我跟你们说,怀桑那家伙肯定藏了好酒,上次我去他还说没有,结果被我在床底下搜出三坛!”
江澄皱眉:“你少带坏他们。”话虽如此,却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递给江念卿,“这是莲花坞新收的莲子,泡茶喝最好,带着路上用。”
温宁不知何时也来了,手里捧着一小包晒干的薄荷:“之前说的薄荷晒好了,你收着,若是路上觉得热,就泡些水喝。”
江念卿看着眼前这些人,手里的莲蓉酥忽然变得格外甜。她想起昨夜在荷塘边的灯笼,想起蓝思追掌心的温度,忽然觉得所谓岁月安长,大抵就是这样——有人记挂着你的喜好,有人陪着你期待未来,有人把你的每一句随口一提,都放在了心上。
几日后,一行人往清河去。蓝思追驾着一辆马车,江念卿坐在窗边,手里翻着那本手札,正提笔写下:“三月初三,与思追、景仪、金凌同往清河,车窗外有柳絮飞过,像极了云深不知处的雪。”
蓝思追侧头看她,见她笔尖顿了顿,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柳絮,忍不住笑了:“等看到海棠林,我们再画一幅海棠,好不好?”
“好。”江念卿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上次在荷塘边埋的海棠花种,你说什么时候会发芽?”
“温前辈说,要等第一场春雨过后。”蓝思追望着窗外掠过的田野,“等我们从清河回来,说不定就能看到嫩芽了。”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轻快的声响。魏无羡和江澄在前面骑马,时不时传来几句拌嘴,却总带着笑意。蓝景仪和金凌在车后斗嘴,说的无非是到了清河谁先去抢聂怀桑的好酒,谁先去占水榭的好位置。
江念卿放下手札,靠在窗边,看着远处连绵的青山。风从车窗钻进来,带着青草的气息,像把所有的温柔都卷了进来。她忽然想起那枚贴身的并蒂莲玉佩,此刻正贴着心口,温温润润的,像在应和着她的心跳。
手札的空白页上,新添的字迹还带着浅浅的墨痕,旁边的柳絮画得歪歪扭扭,却透着一股子鲜活的气息。就像他们正在走的这条路,没有惊天动地的波澜,却有着细水长流的温暖。
或许故事的高潮早已过去,但那些散落的日常,那些平淡的陪伴,才是岁月最温柔的模样。
马车继续前行,前方的路隐在绿树之后,像藏着无数个将要发生的故事。江念卿握紧蓝思追的手,忽然觉得,不管前路有多少风景,只要身边是这个人,是这些人,每一天都会是值得记下的好时光。
手札轻轻合起,里面藏着荷塘的莲香,云深的竹影,还有将要写满的,关于海棠与未来的,长长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