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夜天城的篝火燃到后半夜,火星子被风吹得四散,落在江念卿的裙角上,像几粒细碎的星辰。她将拼合完整的并蒂莲玉佩放在掌心,借着跳动的火光细看,见玉佩背面刻着行极小的字:“莲生并蒂,缘定三生”。
“这是……”蓝思追凑近细看,忽然想起江念卿手札里的画,“手札最后一页画的两个孩童,是不是就握着这样的玉佩?”
江念卿点头,指尖抚过那行字,声音有些发颤:“我娘曾说,这玉佩是外婆给她的嫁妆,本是一对,后来她把其中半块送给了最好的朋友。”
魏无羡吹了声口哨:“看来那戴面具的人,跟你娘渊源不浅啊。”他戳了戳蓝忘机的胳膊,“你说会不会是当年温氏里,跟江夫人交好的人?”
蓝忘机摇头:“江夫人性子刚烈,断不会与温氏余孽结交。”他看向江念卿,“或许是……被温氏胁迫的人。”
江澄一直沉默地靠在断墙上,闻言忽然开口:“我记得姐姐提过,她小时候有个玩伴,是温氏旁支的女儿,后来两家闹翻,就断了联系。”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那女孩的名字里,也带个‘莲’字。”
“温莲?”江念卿喃喃道,掌心的玉佩忽然又烫了起来,这一次,竟烫得她指尖发麻。
第二日清晨,众人沿着悬崖下的踪迹追查,在一处隐蔽的山洞里发现了些散落的药草,还有件沾着血迹的青色外衣。蓝思追认出那是温氏旁支的服饰,眉头紧锁:“看来那人果然是温氏余党。”
山洞深处的石壁上,刻着许多莲花图案,与江念卿手札里的画法如出一辙。江念卿抚摸着那些莲花,忽然感到一阵眩晕,脑海里闪过些零碎的画面:两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在荷塘边摘莲子,其中一个穿着红衣,另一个穿着青衣,手里都攥着半块玉佩。
“念卿!”蓝思追及时扶住她,“你没事吧?”
江念卿摇摇头,指着石壁角落的一行小字:“你们看这个。”
那行字是用朱砂写的:“十五月圆,血祭莲台,方能解虎符之毒。”字迹潦草,像是在极度慌乱中写下的。
魏无羡摸着下巴:“血祭莲台?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看向蓝忘机,“蓝湛,你知道这说法吗?”
蓝忘机脸色凝重:“是温若寒当年研究的禁术,据说要用至亲的血献祭莲花台,才能彻底掌控阴虎符的力量。”
“至亲的血……”江念卿心头一沉,忽然想起自己能净化戾气的血脉,“他要我的血?”
江澄立刻将她护在身后:“休想!有我在,谁也别想动她一根头发!”
回落霞镇的路上,蓝景仪拿着从山洞里找到的一本日记,跑得气喘吁吁:“你们快看看!这是那个戴面具的人写的!”
日记里断断续续记录着些往事:原来那人果然是温莲,当年她被温厉胁迫,不得不帮他保管阴虎符碎片,后来温氏覆灭,她就一直戴着面具躲藏,既怕被仙门百家追杀,又怕碎片落入恶人之手。
“她说她一直在等一个能净化戾气的人。”金凌念着日记里的话,“还说只要找到‘莲’的后人,就能毁掉阴虎符……”
江念卿看到最后一页,上面画着朵枯萎的并蒂莲,旁边写着:“阿绫,我对不起你,若有来生,再还你这半块玉佩。”阿绫,正是她母亲的小名。
“她不是坏人。”江念卿合上日记,眼眶泛红,“她一直在保护碎片,怕被坏人利用。”
此时,聂怀桑的传讯符飞来,上面写着:“查到温莲下落,她在兰陵城外的莲花台,速来!”
众人赶到兰陵城外的莲花台时,正见温莲跪在祭台中央,身上插着数把符剑,鲜血染红了脚下的莲纹地砖。她已经摘了面具,露出张布满皱纹的脸,看到江念卿,忽然笑了:“你终于来了……”
“温前辈!”江念卿想冲过去,却被温莲喝住。
“别过来!”温莲咳着血,指了指祭台边的阴虎符碎片,“我用禁术暂时压制住了碎片的戾气,但我快撑不住了……”她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木盒,“这是你娘当年送我的海棠花种,她说等我们和解了,就一起种在荷塘边……”
江念卿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外婆都告诉我了,她说当年是她太固执,错怪了你。”
温莲笑着摇头,忽然将手里的半块玉佩扔给她:“拿着……这是你娘的东西……”她看向天空,喃喃道,“阿绫,我来陪你了……”
话音未落,温莲的身体忽然爆发出耀眼的红光,将那些阴虎符碎片包裹其中。江念卿下意识举起并蒂莲玉佩,两道光芒在空中交汇,形成一朵巨大的莲花,将碎片上的戾气彻底净化。
红光散去后,温莲的身影已经消失,只在祭台上留下些粉色的海棠花瓣。江念卿捡起那些花瓣,忽然明白,有些遗憾,终究能在时光里找到和解的方式。
蓝思追走到她身边,轻轻擦去她的眼泪:“都结束了。”
江念卿望着祭台上渐渐消散的红光,忽然笑了:“是啊,都结束了。”
远处的荷塘里,不知何时开满了并蒂莲,粉白的花瓣沾着夕阳,像无数双含笑的眼睛。那些缠绕了几代人的恩怨,终于在这满塘莲香里,化作了温柔的余韵。
而那枚并蒂莲玉佩,静静躺在江念卿的掌心,再无半分灼烫,只余一片温润,像带着两世的暖意,轻轻跳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