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春兰同志?”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詹春兰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来到海城两个多月,每次休息日都不敢外出,就怕遇到他,可她带过来的冬天的衣服只有两件,一件洗了,干得又慢,只能出来买件新的,眼看马上就要进百货商店了,居然在这里遇见了。
汪文锋站在台阶下,身着一身黑色的长款大衣衬得他身姿挺拔。他抬眼望来,语气平静:“听说你调到海城食品厂了?”
詹春兰扯出一个干笑:“嘿嘿~是呀,刚调过来。好巧,在这里遇到你。”
“不巧,”汪文锋微微挑眉,声音低沉:“找你好久了。”
“是吗?”詹春兰心头一跳,强装镇定:“我倒是不知道呢,是有什么事情吗?”
汪文锋向前半步,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脸上:“听说……你在跟我处对象?”
詹春兰顿时语塞,耳根发烫:“这个……你听我狡……解释……”
汪文锋把胳膊叠在胸前,微抬下巴:“行,我洗耳恭听。”
詹春兰垂下眼帘,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那个……您知道的吧……肖程应该跟您讲过我的家庭,最近他们给我找了个四十几岁的结婚对象,想让我嫁过去换彩礼,我这不是害怕,刚好碰到这样一个机会,就胡言乱语了,我对不起您,败坏了您的名声。”
话落,她朝他重重鞠了一躬,力度大到额头差点撞上膝盖。
虽然詹春兰不知道那两口子的骚操作,但谎话说得多了,真的是张嘴就来,虽然跟事实也差不了多少。
汪文锋听说了他跟她处对象的事情之后,就向小姨打听过詹春兰的处境,小姨当时确实是说,詹春兰走后,她父亲去糕点厂闹过一回,当时确实说他收了人家彩礼,却交不出人,要糕点厂还他女儿。
小姑娘着实可怜,眼下又当面赔罪,前后都对得上,他心里的那点不舒服早散了。
“直起身吧,”他往旁边让了半步,“再鞠下去,别人以为我欺负‘女朋友’了。”
汪文锋看她鼻尖冻得通红,叹了口气:“哎~我这边无所谓,我是个男人,你一个女孩子,以后怎么找对象?”
“我才十七,离结婚年龄还早。”詹春兰抬头瞄他,声音更小,“到时候我就说咱俩性格不合,分了……”
说着,还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就是有些对不起您,到时候估计又会牵扯到您。”
汪文锋定定地看着她,良久才继续道:“行,你想清楚就好,我一个大男人,被人说两句没什么,你多担心担心自己吧。”
说完,就往百货商店里面走,走了几步,见她还没有跟上来:“你干嘛呢?在这里当门童呢?”
詹春兰连忙上前,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您这是……”
汪文锋:“我……陪你买冬衣。”
汪文锋脚步没停,声音却轻飘飘地落在她耳后,“顺便把‘对象’这出戏演全——省得你一个人逛百货商店,回头又叫人说‘我女朋友连件新大衣都没有’,到时候我才是真的名声全无了。”
詹春兰愣了半秒,小跑着跟上去,鼻尖蹭到他外套带起的冷风,混着淡淡肥皂香。她原本攒了一肚子的道歉稿,此刻却像被糖浆黏住,一句也倒不出来,只能把两只手背在身后,规规矩矩地踩着他的影子。
这一跟就跟到百货商店的呢料柜台。
“同志,把那块藏青毛呢拿下来。”汪文锋指了指最高处挂着的大衣,转头问詹春兰,“喜欢不?藏青耐脏,也衬你。”
售货员阿姨笑眯眯地补充:“小伙子眼光好,这是新到的‘海军呢’,一件大衣用料五尺五,配上牛角扣,穿上跟电影演员似的。”
詹春兰被说得耳根发烫,连忙摆手:“我、我只要普通棉袄就行,不用毛呢大衣……”
“普通布不挡风,海城风大。”汪文锋仔细看了看詹春兰,干脆利落的决定,“就这个款式,麻烦拿一下165\/88码的。”说着掏出布票和钱,动作行云流水,好像真在给“对象”添置行头。
售货员阿姨找衣服,一边打趣:“现在小两口都流行男方买布,女方做衣裳,你们倒好,直接来柜台现成的,省事又好看!”
詹春兰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便没再动作,只是想着等会把钱和票都给他,那能人家帮了自己,还要破费给自己买东西。
买完单,两人并排往下走。楼梯转角有扇小窗,冷风灌进来,卷得詹春兰额前碎发乱飞。汪文锋侧身替她挡住风。
耳边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春兰,戏可以演,但路是你自己的。一年、两年、甚至是三年、五年,你想留在海城,还是回江城,或者去更远的地方,都记得——别让自己再陷在‘不得不’里。”
詹春兰攥着大衣袋子,指节发白,好半晌才抬头,眼底映着窗外阳光,像撒了一把碎金:“汪同志,谢谢你肯陪我唱这出‘双簧’。等风头过去,我一定登报澄清,还你清白。”
汪文锋轻笑一声,伸手在她帽檐上弹了弹:“清白不清白,不靠报纸靠心。走吧,‘对象’,再去买双手套——省得你冬天熬糖时把手冻裂,回头有人把这账算到我头上。”
今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好多人出来晒太阳。
两人一前一后,影子在阳光下拉得很长,偶尔重叠,又很快分开。走到巷口,汪文锋忽然停下,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塞进她手里:“这是我科室的电话,以后有事情可以打我给我打电话。当时你们厂领导直接一个电话打到了我们医院,现在医院的领导都知道我们在处对象了,所以,我们得找时间把‘恋爱细节’对一对,省得到时候有人问起来穿帮。”
詹春兰捏着那张纸,只觉烫手,却又莫名安心。她深吸一口气,朝他鞠了个九十度的躬:“汪同志,谢谢你!”
汪文锋被她这郑重其事的模样逗笑,虚扶一把:“这是你第二次叫我‘汪同志’了,之前不是跟着肖程叫我‘文锋哥’吗?以后也那么叫吧。”
他声音温和了几分:“虽然我们是在演戏,但我也把你当妹妹看,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我其实也要谢谢你,不然领导和家里都要给我安排相亲了。”
詹春兰知道,他看起来清冷,实则体贴。说这些,无非是想让她放下愧疚,坦然接受这份善意。
詹春兰还是把一直攥在手里的布票和钱一起塞给他。汪文锋触到她指尖的凉意,再看看她眼里不容拒绝的倔劲,只好收下,只是摇头轻笑:“早知道你是这么打算,刚刚就应该听你的买棉袄就是了。”
“我喜欢大衣。”詹春兰摇头,声音轻却亮,“这是我这辈子第一件大衣,又厚又踏实。我真的很开心。”
汪文锋见她神色真切,便不再多言。临走时,他脚步微顿,回头叮嘱:“詹春兰,记得,戏里戏外,都别委屈自己。”
风掠过,卷起地上几片梧桐。詹春兰把手里的大衣抱在怀里,藏青的毛呢贴着下巴,软软的,暖暖的——像突然降临的,温暖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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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内容与本文无关,不计入字数,本想写在作者有话说里,结果字数太多,写不下:)
昨天,六点就起床去遛狗。
到了街上,麦兜对着一处黑乎乎的地方狂叫。
第一次没有看到是什么,只以为她在吼人,我怕别人烦她,把她牵走了。
没一会儿她又走回来,又对着那个地方吼。
“哞~”一声牛叫传来,原来那里拴着一头牛,我刚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笑着对麦兜说:“你看见了牛哦,怪不得在叫呢。”
话音刚落,我突然反应过来了,心情有些不大好,对着麦兜说:“你不要再吼它了,人家马上要死了。”
麦兜什么都不懂,还是对着那头牛叫,我用力把她牵走了,麦兜一直在回头,想回过去,可是我却是一点也不想看了,直接就回家了。
中午,我从医院陪人看病回来,路过的时候,那头牛已经不见了,剩下的是摊位上堆满的新鲜的牛肉,和一颗硕大的牛头。
昨天一整天,我都心情不好。
你说我不爱吃牛肉吗?我爱吃,非常爱吃。
可是亲眼看见有一个生命会因为自己的口腹之欲而死亡,心里又很不好受。
感觉自己有些矫情,可内心的难受不是骗人的。
所以,詹春兰的空间里面没有养鸡,所有动物的小时候,都真的非常可爱,哪怕是小猪,也很可爱,但从小养到大就是为了杀它,吃肉,又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但是我能忍住不吃吗?好像忍不住。
我想,我果然是矫情又双标的。
pS:大学的时候因为周围有人信佛,所以尝试过吃素,没坚持下来,不吃肉感觉自己怎么也吃不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