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亮,两人就出发了。
按照刘主任给的地址,他们赶到镇郊一个仓库。出示纸条后,一个沉默的管理员将他们要的货搬了出来——几匹厚实的棉布和一小箱包扎好的药品。
清点无误,签收。看着那堆货物,现实的压力扑面而来。
如何运过去?雇车?他们钱不够,而且容易暴露。自己扛?根本不现实。
姜国栋却似乎早有打算。他带着钟清清来到附近一个村子,找到一户相熟的马帮人家(也是阿玉姐提前打过招呼的),用刘主任预付的一部分货款和那5克黄金的一部分作为抵押,租用了两匹健壮的骡子和一个熟悉小路的老向导。
“这老向导姓岩,话不多,但路熟,信得过。”姜国栋低声对钟清清说。
钟清清看着姜国栋熟练地和岩向导用当地土语交流,安排驮货,那种沉稳可靠的气质,让她莫名安心。他并非只有沉默和武力,也有着细腻的筹划和人际交往能力。
队伍很快出发。岩向导在前引路,姜国栋断后,钟清清牵着另一头骡子走在中间。
道路比想象中更难走。所谓的“小路”,很多时候只是在密林中穿行,或者沿着陡峭的山脊爬升。骡子走得很艰难,不时需要人连推带拉。
姜国栋几乎承包了所有最累的活,加固驮子,攀爬险处探路,遇到泥泞路段甚至直接趟过去,再把骡子牵过去。他受伤的胳膊显然承受着巨大的负担,但他始终一声不吭,只是额角的冷汗和偶尔微蹙的眉头泄露了他的痛苦。
钟清清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努力做好自己能做的一切:看顾好另一头骡子,及时递水递干粮,用阿玉姐给的药粉帮他简单处理再次渗血的伤口。
一次爬坡时,驮着药品的骡子脚下打滑,差点滚下山坡!姜国栋眼疾手快,猛地扑过去死死拉住缰绳,整个人被带得一个趔趄,伤口重重撞在岩石上,瞬间鲜血直流!
“国栋!”钟清清惊叫一声,冲过去想帮忙。
“别过来!危险!拉住那头骡子!”姜国栋低吼,额头青筋暴起,凭借惊人的毅力硬是将受惊的骡子和货物稳住了。
危机过后,他靠在岩壁上,脸色苍白如纸,呼吸粗重。
钟清清手忙脚乱地拿出止血药粉和白布,看着他血肉模糊的伤口,眼泪差点掉下来:“你怎么样?疼不疼?要不我们歇歇……”
“没事。小伤。”姜国栋咬着牙,任由她包扎,目光却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快到了,不能歇。这地方不太平。”
他说的“不太平”,不仅仅指山路难行。
果然,在第二天下午,经过一片异常安静的树林时,岩向导突然打了个唿哨,示意停下。他侧耳听了听,脸色凝重地指了指前面岔路。
姜国栋立刻示意钟清清牵着骡子躲到大树后,自己则和岩向导悄无声息地摸上前去。
钟清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紧抱着骡子的脖颈,大气不敢出。
前面隐约传来对话声,似乎有拦路检查的?还是……劫道的?
过了一会儿,姜国栋和岩向导回来了,脸色稍缓。
“是联防队的,查得严。没事了。”姜国栋简略说道,但钟清清注意到,他背在身后的手,悄悄将匕首插回了后腰。
显然,刚才的情况绝不像他说的那么轻松。
这个小插曲让接下来的路更加紧张。但幸运的是,再无意外。
第四天傍晚,在耗尽最后一点干粮,人困骡乏之际,他们终于看到了对面山腰上的目标寨子。
交接过程比想象中顺利。对方验了货,爽快地付了钱(一种双方认可的边民交易货币和少量国内票据),还额外赠送了一袋当地的干果以示感谢。
拿到钱的那一刻,钟清清的手都在抖。不仅仅是因为任务完成,更因为这是他们第一次,通过正当、艰苦的努力换来的回报!虽然微薄,却意义非凡。
返程的路上,气氛轻松了许多。
夜里,他们在一条小溪边露营。岩向导抱着猎枪在远处守夜。
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两人疲惫却兴奋的脸。
钟清清仔细清点着换回的钱和票据,眼睛亮晶晶的:“扣除租骡子的钱和成本,我们还有赚!虽然不多,但这是个好开始!”
姜国栋看着她财迷的样子,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递给她一个烤热的红薯:“嗯。辛苦了。”
钟清清接过红薯,烫得直吹气,心里却暖洋洋的。她掰开一半,递还给姜国栋:“你也吃。”
火光下,两人并肩坐着,分享着一个烤红薯。简单的食物,却觉得格外香甜。
“今天……谢谢你。”钟清清小声说,指的是白天他舍身稳住骡子的事。
姜国栋顿了一下,声音低沉:“应该的。”
沉默了一会儿,他又低声补充了一句:“你也很……厉害。”算账、照顾骡子、遇到危险也没慌乱大哭。后面这几个字他没说出口,但眼神里表达了这个意思。
钟清清的脸微微一热,心里像揣了个小兔子,砰砰直跳。这种笨拙的夸奖,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让她心动。
她偷偷看他,他正专注地拨弄着火堆,跳跃的火光柔和了他冷硬的侧脸线条。
一种微妙而温暖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