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世堂后院,灯火通明,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王清阳被平放在东厢房的床铺上,面色灰败,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他的身体时而冰冷如尸,时而滚烫如炭,皮肤下暗红与银色的光芒如同失控的电流般窜动不休,每一次闪烁都让他痛苦地痉挛,嘴角不断溢出混杂着异色能量的鲜血。
老敖、福伯,甚至远在小北沟的张老道也通过土地庙的香火信道,将部分神念降临于此,三人围在床边,面色前所未有的严峻。
“仙力、镜魔印记、秽血残力、还有那被‘镜噬’吞噬的庞大欲望能量……四种性质截然相反、互相冲突的力量在他体内混战!”老敖以灵识仔细探查后,声音沉重,“清阳的经脉、丹田、乃至魂魄,都成了战场,正在被飞速破坏!若非白瑾教主留下的仙源死死护住心脉和识海核心,他早已……”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谁都明白。
“必须先稳住情况,阻止这些力量继续破坏!”福伯当机立断,取出他珍藏多年的保命灵丹,化入温水,小心撬开王清阳的牙关喂下。丹药化作一股温和却坚韧的药力,如同粘合剂般,暂时减缓了力量冲突对肉身的破坏速度。
张老道的神念化作一道清光,笼罩王清阳的灵台,口中念念有词,正是稳固魂魄的安神咒。清光之下,王清阳剧烈波动的神魂稍稍平复了一丝。
老敖则双手按在王清阳丹田位置,精纯的出马仙力缓缓注入,试图引导那混乱的能量流,哪怕只是梳理出一条暂时的通道,减轻其痛苦。然而,他的仙力一进入,就如同水滴落入滚油,立刻引发了更剧烈的冲突反噬!
“不行!外力介入只会加剧混乱!”老敖猛地撤手,脸色难看,“这些力量已经形成了某种诡异的平衡,虽然是在毁灭性的平衡中,但任何外来的干扰都会打破这种平衡,导致瞬间崩溃!”
常天龙将发生在“心灵方舟”的一切,尤其是王清阳如何引导镜魔印记吞噬“欲核”的过程,详细说了一遍。
“镜噬……”张老道的神念波动带着震惊,“老道只在最古老的残卷中见过这个词,据说那是镜魔本源的一种可怕特性,能吞噬、同化其他能量,壮大己身。清阳娃儿强行引导此力,虽解了燃眉之急,却无异于引狼入室,如今这‘狼’在他体内扎了根,还与其它‘恶客’打了起来!”
“必须找到办法,将这几股力量分离开来,或者……找到一种能统御、净化它们的力量。”老敖眉头紧锁,“否则,清阳撑不了多久。”
林雪守在门口,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看着床上痛苦挣扎的王清阳,心如刀绞。她帮不上任何忙,这种无力感几乎将她吞噬。她只能一遍遍地在心中祈祷,祈祷奇迹发生。
救治陷入了僵局。老敖三人尝试了数种方法,都收效甚微,只能勉强维持住王清阳一线生机不灭。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一点点流逝。窗外,天色渐亮,新的一天到来,但济世堂内的阴霾却丝毫未散。
常天龙沉默良久,忽然开口道:“或许,有一个地方,一个人,可能有办法。”
老敖和张老道同时看向他。
“长白山深处,隐居着一位‘柳三爷’,”常天龙道,“他本体是一株得了道行的老山参,性情古怪,但医术通玄,尤其擅长调理各种疑难杂症和能量冲突。而且,他活得够久,或许知道一些关于‘镜噬’和如何化解多种异种能量的古老法门。”
长白山!又是长白山!
老敖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但随即又黯淡下去:“长白山深处危机四伏,柳三爷行踪飘忽,且不喜见外人,尤其是人类。就算能找到他,他是否愿意出手相助,也是未知之数。”
“总好过在这里束手无策!”常天龙斩钉截铁,“我带他去!就算绑,也要把柳三爷绑来!”
“不可鲁莽!”张老道的神念劝阻,“柳三爷辈分极高,与东北众仙家多有渊源,用强只会适得其反。需得以礼相请。”
就在这时,床上的王清阳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一股更加混乱的能量波动从他体内溢出,震得房间内的符箓都无风自动!
老敖脸色一变:“他的情况在恶化!我们以三人之力,最多只能再压制三天!三天之内,若找不到解决之法,恐怕……”
三天!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前往长白山寻找柳三爷,成了眼下唯一,却希望渺茫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