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阳关于“镜像坐标”的发现,如同在密不透风的黑屋里凿开了一丝缝隙,透入了关键的光亮。老敖与常天龙当即决定,暂缓强攻,优先解析这枚可能指向敌人核心的“钥匙”。
厢房内,油灯被拨得更亮了些。王清阳盘膝而坐,双目微阖,全部心神都沉入那“心镜”之中,反复映照、解析着记忆里那藤编蜘蛛腹部的微缩图案。那由能量丝线勾勒的坐标缓慢旋转,结构繁复,充满了镜像之力特有的扭曲与叠影,仿佛一个微型的、不断变幻的迷宫。
老敖和常天龙守在一旁,屏息凝神,不敢有丝毫打扰。张老道也被紧急请来,他听闻坐标之事后,面色凝重,取出朱砂黄符,在一旁默默推演,试图从符箓阵法之道辅助理解这镜像坐标的运作原理。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王清阳的额角再次渗出细密的汗珠,解析这种层次的能量结构,对他的心神消耗极大。那坐标如同活物,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不断干扰着他的探知。
“稳住心神,以镜印镜,勿要被其表象所迷。”意识深处,白瑾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指引的意味。
王清阳心中一动,不再试图强行“理解”那坐标的每一个变化,而是将自身的心镜之力模拟成一种纯粹的“映照”状态,如同平静无波的水面,只是忠实地倒映出那坐标图案的所有细节,包括其旋转的轨迹、能量强弱的起伏。
渐渐地,在那不断变幻的迷宫深处,一个相对稳定的“节点”被他的心镜捕捉、锁定!当他的意念聚焦于这个节点时,一股清晰的方位感骤然传来——那指向,分毫不差地落在了村后老坟圈子深处,常天龙发现的那个盗洞下方,偏东南方向约莫十丈深的位置!
“找到了!”王清阳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疲惫,却更带着发现的锐光,“坐标指向盗洞下方东南十丈,那里应该有一个特殊的‘点’,可能是巢穴的核心,或者……另一处镜像空间的入口!”
“好!”常天龙一拍大腿,眼中战意升腾,“管它是核心还是入口,端了它再说!”
老敖却更为谨慎,看向张老道:“张老弟,破阵之物准备得如何?”
张老道将画好的最后一张符箓放下,长舒一口气:“幸不辱命。这是‘破邪显正符’,专克幻阵迷障;这是‘安土地神符’,可暂时平息地脉阴煞,稳固通道;还有几张‘金光护身符’,能抵挡邪祟侵袭片刻。但对方若真精通镜像之术,这些符箓能否完全奏效,犹未可知。”
“有备无患。”老敖点头,目光扫过众人,“事不宜迟,常兄,立刻召集堂口所有能战之仙家,胡黄常蟒,各司其职,封锁老坟圈子外围,防止那邪祟逃脱。我以出马弟子身份,沟通此地土地,请借地只神力,压制巢穴阴邪。”
一道道命令迅速下达,小小的村落暗处,一股无形的力量开始涌动。胡家仙擅长迷幻与策应,负责在外围布下警戒圈;黄家仙耳目灵通,分散各处,监控一切风吹草动;常蟒两家战力最强,作为主力,随时准备突入地下;还有一些交好的散仙、清风(鬼仙),也被动员起来,在阴气层面进行布防。
土地庙内,老敖焚香祷告,周身气息与脚下大地隐隐相连,一股沉浑厚重、带着庇护意味的力量开始以土地庙为中心,缓缓向老坟圈子方向弥漫。
整个小北沟村,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连平日里最爱吠叫的土狗,今夜都蜷缩在窝里,喉咙里发出不安的低呜,却不敢大声叫唤。村民们早早关门闭户,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前的沉重压力。
林雪趁着夜色,悄悄来到王清阳家窗外,塞给他一个用红布缝制的小小香囊,里面装着朱砂、艾草和她不知从哪里求来的平安符。“清阳,一定要小心。”少女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眼中水光潋滟,却努力不让泪水落下。
王清阳握紧那尚带着少女体温的香囊,重重点头:“等我回来。”
所有准备都已就绪。老敖、常天龙、张老道,以及王清阳,齐聚在院中。常家蟒家的几位精锐好手也已到位,显化出部分本体特征,鳞甲在微弱的月光下闪烁着幽光,杀气凛然。
“清阳,你跟紧我,你的灵视和心镜是关键。”老敖最后叮嘱道,他手中握着一柄有些年头的桃木剑,剑身隐隐有雷纹闪烁。
王清阳深吸一口气,将林雪给的香囊仔细揣进怀里,感受着体内缓缓流转的月华之力和那被暂时隔绝的镜魔印记。他点了点头,眼神坚定。
就在众人准备动身,奔赴老坟圈子之际——
王清阳怀中的古铜镜,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冰冷、尖锐的寒意,如同毒针般刺入他的胸膛!
“呃!”他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几乎同时,远处老坟圈子的方向,一股浓烈如实质的黑色邪气混合着令人作呕的蛊煞腥风,如同井喷般冲天而起,瞬间冲淡了土地庙弥漫开来的地只神力!
那邪气之中,隐约传来无数细碎、疯狂的嘶鸣与啃噬声,仿佛有亿万毒虫正破土而出!
“不好!”常天龙脸色剧变,“那邪祟察觉了!他在主动释放蛊群,要硬闯我们的封锁!”
总攻,被迫提前!邪蛊师显然不甘坐以待毙,选择了最疯狂的反扑!
“诸位,随我诛邪!”老敖须发皆张,桃木剑指向黑气冲霄之处,声若雷霆。
下一刻,数道身影如同离弦之箭,撕裂沉凝的夜幕,义无反顾地冲向那仿佛张开巨口、欲要吞噬一切的黑暗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