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小北沟村紧紧包裹。王清阳带回的消息,像一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老敖和常天龙的心里激起了更大的涟漪。杂货店孙寡妇柜台上的藤编蜘蛛,以及那“收山货外乡人”的关键信息,将原本模糊的邪祟阴影,勾勒出了一道清晰的轮廓——这张邪恶的网,已然悄悄延伸到了村子的日常之中。
“孙寡妇多半是被利用了,但她的小店,还有那个挂坠,必须盯紧。”老敖当机立断,“常兄,麻烦你派两位机灵些的常家子弟,日夜轮换,暗中守住杂货店前后,重点留意是否有生面孔接近那个挂坠,或者孙寡妇有无异常举动。”
常天龙点头:“放心,我这就安排。一只苍蝇也别想悄无声息地进出那家店。”
“王老栓那边也不能放松,”老敖继续部署,“他虽然痴傻,但毕竟是衣物出现在现场的当事人,邪蛊师可能还会利用他,或者……灭口。”
“王老栓家附近,交给我堂口的黄家子弟。”常天龙补充道,“他们身形灵巧,擅长隐匿追踪,盯梢最合适不过。”
王清阳在一旁听着,心中稍安。有敖伯伯和常爷爷运筹帷幄,调动仙家力量,远比他自己盲目行动要稳妥得多。但他并未觉得自己可以置身事外,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敖伯伯,那个蜘蛛挂坠……既然可能是联络信号,上面会不会残留什么特殊的印记或者气息?我想……再仔细探查一下,或许能找到反向追踪邪蛊师的线索。”
老敖看着王清阳,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这孩子经历磨难后,不仅心性坚韧了许多,思考问题也越发周全主动了。“可以尝试,但务必小心。那东西邪性,切勿用灵识直接深入探查,以免触发未知的禁制。”
“我明白。”王清阳郑重应下。
接下来的两天,村子表面上一如既往的平静。春耕的忙碌冲淡了胡三之死带来的恐慌,只有偶尔的窃窃私语,还提醒着人们那未散的阴影。王清阳除了日常跟随张老道练习固魂法门和粗浅拳脚,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厢房里,尝试以更精细的方式操控月华之力,去感知那藤编蜘蛛可能蕴含的奥秘。
他不敢直接触碰其能量核心(如果存在的话),而是像工匠打磨玉器一般,用极其微弱的月华仙力,如同最细腻的砂纸,轻轻拂过记忆中那挂坠的“表面”,感受其材质、编织手法中可能蕴含的独特“韵律”。这是一种极其耗费心神的练习,也是对控制力的绝佳磨砺。进展缓慢,但他能感觉到,自己对自身力量的理解,正在一丝丝加深。
林雪偶尔会来找他,有时是借口送些家里做的吃食,有时是分享从村里其他玩伴那里听来的零星消息。她敏锐地察觉到王清阳似乎在忙着什么重要的事情,并不多问,只是默默陪伴,或是帮他留意着村里的风吹草动。这种无声的支持,让王清阳在枯燥的探查中感到一丝暖意。
第三天夜里,变故突生。
先是村东头李老憨家的小子晚上起夜,鬼哭狼嚎地跑回家,说是看见孙寡妇家后院的林子里飘着绿油油的“鬼火”,好几团,忽明忽暗。李老憨起初不信,抄起棍子出去看,结果也是面色发白地回来,连连称奇,说那火苗子飘忽不定,透着邪气。
消息像风一样在夜里传开,本就神经紧绷的村民更加不安。很快,负责监视孙寡妇家的常家子弟也传回了讯息——确实在孙家屋后那片稀疏的桦木林里,发现了不明原因的磷火闪烁,但经探查,并未发现阴魂鬼物活动的迹象,那火仿佛凭空出现,透着一股不自然的诡异。
“不是普通的鬼火。”常天龙脸色凝重地对老敖和王清阳说,“寻常磷火乃尸骨腐朽所致,气息阴寒杂乱。但这几团火,虽然形似,内里却隐隐有一股极淡的、被刻意伪装过的灼热邪气,像是……某种法术造物。”
“法术造物?”老敖捻着胡须,“故意弄出‘鬼火’的景象,目的是什么?制造恐慌?吸引注意?”
王清阳心中一动,想起了白瑾师傅的提示——“看似无关之处”。鬼火出现在孙寡妇家附近,这绝不是巧合!
“敖伯伯,常爷爷,”他开口道,“这‘鬼火’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我们盯上孙寡妇之后出现。会不会是……调虎离山?或者,是一种试探?”
老敖眼中精光一闪:“清阳说得有理!邪蛊师可能察觉到了我们的监视,故意弄出动静,想看看我们的反应,或者想把我们的注意力引向‘鬼火’,而他则在其他地方进行真正的勾当!”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常天龙问道。
老敖沉吟片刻,果断下令:“常兄,通知监视的子弟,提高警惕,但按兵不动,不要被‘鬼火’吸引过去,重点依旧放在杂货店和王老栓家。同时,加派人手,暗中巡查村子其他僻静角落,尤其是靠近山脚、水源的地方,防止邪蛊师声东击西。”
“好!”常天龙领命,身形一晃便消失在夜色中。
老敖又看向王清阳:“清阳,你跟我去土地庙一趟,把这事告诉张老弟。他对这类旁门左道的伎俩见识更多,或许能看出些门道。”
王清阳点头,跟着老敖匆匆出门。夜色深沉,村路上寂静无人,只有远处孙寡妇家方向,隐约可见几点微弱的绿光在林中飘荡,平添了几分诡谲气氛。
就在他们快要走到土地庙时,王清阳怀中的那面古铜镜,毫无征兆地轻轻震动了一下,一股微弱的寒意瞬间掠过他的皮肤。
他猛地停下脚步,下意识地按住了胸口。
镜魔印记……有反应了!
这反应并非之前遭遇镜魔分身时的剧烈示警,而是一种更隐晦、更轻微的共鸣,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远处与这印记,或者说与镜魔的力量,产生了极其微弱的联系!
方向……似乎正是孙寡妇家那边!
王清阳的心跳骤然加速。鬼火……镜魔印记异动……孙寡妇……藤编蜘蛛……这些散落的线索,在这一刻,仿佛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了起来!
“清阳,怎么了?”老敖察觉到他的异常,回头问道。
王清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骇,低声道:“敖伯伯,我的镜子……刚才有反应。那‘鬼火’,可能和镜魔,或者类似的东西有关!”
老敖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严肃。事情,似乎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复杂了。邪蛊师、镜魔残余、诡异的联络信号、现在又加上这来历不明的“鬼火”……这一切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一个怎样巨大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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