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宫内熏香浅淡,甄嬛正临窗翻着书卷,槿汐轻步步入殿中,双手捧着一封封缄严实的信,躬身递到甄嬛面前:“小主,这是苏培盛悄悄送来的,说是甄大人托人捎进宫中的家书。”
甄嬛猛地抬眼,书卷“啪”地落在案上,起身快步走过去,连忙接过信,小心翼翼地拆开火漆封口。目光扫过信上熟悉的字迹,她的神色渐渐柔和,待读到末尾,眼眶忽然一热,泪珠毫无预兆地滚落,却带着掩不住的笑意:“父亲说,他们已经平安到了锦州,一切都好,叫我在宫里不必挂怀。”
槿汐见她喜极而泣,连忙上前扶住她的胳膊,递上帕子,柔声安抚:“小主放宽心,甄大人吉人天相,往后在锦州也定会顺遂。您如今在宫中,更要保重身子,才不辜负甄大人的牵挂。”
“对了,该给父亲写封回信。”甄嬛话音刚落,便转身往书房走去。槿夕见状,连忙快步跟上,一进房门便取了墨锭,在砚台边细细研磨。笔尖落纸,甄嬛轻声念着写下的字句:“女儿在宫中一切顺遂,衣食无忧,诸位姐妹亦相和,双亲不必挂怀。另有一事相告,皇上对年羹尧已生忌惮,有铲除之意。望父亲暗中留意,寻得年羹尧行事把柄,此事关乎重大,务必谨慎行事。”
信笺写罢,甄嬛将其折好递向槿夕。槿夕双手接过,心中诧异,忍不住轻声问:“小主这是要?”
“我不能再坐以待毙了。”甄嬛眼底闪过一丝坚定,语气沉了几分,“必须主动出击——年羹尧不会放过父亲,华妃更不会放过我,我得赶在他们动手之前,做好万全准备。”
槿夕闻言,心中一凛,连忙将信笺贴身收好,低声道:“小主放心,奴婢明白此事的轻重,定会小主思虑周全,奴婢这就找心腹之人,将信悄悄送出去。”
甄嬛起身走到窗边,语气里带着几分冷意:“华妃近日借着年羹尧的势头,在宫中越发张扬,屡屡针对我,若不先除了年羹尧这棵‘大树’,往后只会更难立足。父亲已经被年羹尧针对打压,如果不反击,恐怕连自保都难。”
“奴婢懂小主的难处。”槿夕走上前,轻声宽慰,“好在甄大人如今在锦州任职,远离京城这是非之地,暗中查探也少些耳目牵制。”甄嬛转过身,对着槿夕点了点头:“好,此事就托付给你了。切记,行事低调,莫要引人怀疑。”
一连几日,皇上接连宿在安陵容与浣碧宫中,更下旨晋封安陵容为安常在,也让安陵容从之前的低调沉寂中走出,重新落入了所有人的视野里。
景仁宫内,剪秋轻步上前,俯身回禀:“娘娘,安常在前来求见。”
宜修手中的茶盏顿了顿,指尖摩挲着杯沿,淡淡道:“让她进来吧。”
安陵容款步而入,敛衽屈膝,规规矩矩行了一礼:“臣妾安陵容,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圣安。”
“起来吧。”
宜修抬眼看向她,语气里带着几分浅淡的笑意,“今日是你晋封的好日子,怎么反倒有空来本宫这里?”
安陵容起身,垂着眼帘,语气恭敬又带着感激:“臣妾是特意来谢娘娘的。若不是娘娘先前提点,皇上怕是早忘了臣妾,臣妾也断无今日晋封的福气。”
宜修放下茶盏,指尖轻叩桌面:“菀贵人此前独得圣宠,后宫本就该雨露均沾。你如今得了恩宠,更要好好把握,莫要等过两日皇上的心思又飘去承乾宫,再追悔莫及。”
“娘娘有所不知,皇上怕是难再去承乾宫了。”安陵容抬眼,语气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
宜修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哦?这话怎讲?”
“亲妹妹是侍女,并且还在她有孕获宠,”安陵容声音压得稍低,“娘娘试想,皇上知道,心中会如何想?”
宜修眼底闪过一丝玩味,语气轻缓却藏着探究:“这事你是何时知晓的?”
“自禧答应获封那日起,臣妾便觉此事蹊跷。”安陵容垂着眼,语气平缓却条理清晰,“一个从小侍奉主子的婢女,怎会轻易背叛?若说为了荣华富贵,攀附皇上的风险远大于收益,稍有差池便可能被驱逐出宫,断不会轻易冒险。臣妾想来,唯有‘不甘’二字,才最能催人破釜沉舟。况且,菀贵人待浣碧素来极好,那份纵容与亲近,早已超出了主仆之分,再看她们二人眉眼间的几分相似,臣妾的疑心便更重了。”她顿了顿,又轻声补充,“臣妾与皇上闲谈提及此事,即便不是,于臣妾而言也毫无损失。”
宜修的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片刻,语气里带着几分刮目相看:“你很聪明,不仅看得深,更懂得藏住心思、拿捏分寸,难得。”
“臣妾不敢在娘娘面前班门弄斧。”安陵容躬身行礼,语气愈发恭敬。
“无妨,”宜修唇角微勾,“那本宫就静候着,看这出戏的后续。”
养心殿内静悄悄的,皇上斜倚在龙椅上闭目假寐,周身透着几分慵懒的威严。夏义轻手轻脚从侧窗进来,甫一落地便屈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启禀皇上,此事已查明。”
皇上缓缓睁开眼,目光扫过夏义,语气简洁:“说。”
回皇上,禧答应实为菀贵人的亲妹妹。”夏义沉声回话,将内情一一禀明,“她的生母是江南一名歌姬,甄大人早年在南方任职时与对方相识,生下了禧答应。待甄大人调回京城,并未带她们母女同行。直至禧答应生母病逝,才托人将孩子送到甄大人面前,甄大人最终让禧答应以婢女之名进甄府,留在菀贵人身边伺候。”
好一个假仁假义的甄远道!”皇上语气发沉,眼底闪过一丝厉色,周身的气压瞬间低了几分。他看向地上的夏义,接着问:“菀贵人可知道此事?”
“回皇上,臣并未查到菀贵人知晓内情的迹象,只听闻菀贵人素来待禧答应极好,远超寻常主仆之分。”夏义伏在地上,如实禀明,不敢有半分隐瞒。
皇上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火气,缓缓道:“朕知道了。”
“臣告退。”夏义应声,转眼便隐入殿内的阴影中,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