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的那年盛夏,谢宅后花园的喷泉永远流淌着玫瑰香水。当斜阳给汉白玉栏杆镀上金边,父亲总会脱下西装,将谢毋高高架在肩头。
“来,小毋够它,哈哈哈!”
少年仰着头去够廊下悬挂的青铜风铃,清脆声响惊起满池锦鲤,溅起的水花在晚霞里折射出细碎虹光。
“别闹,老公你都这么大人了,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
母亲端着青瓷碗穿过爬满木香花的回廊,指尖带着茉莉香膏的气息,轻轻擦去儿子鼻尖沁出的汗珠,冰镇酸梅汤的凉意顺着瓷碗边缘漫到掌心。
谢家书房的檀木书架上,镶金边的典籍整齐排列。
“来,儿子!这就是我们九龙印章,我来教你区分是真是假。”
父亲用钢笔尖轻点商会契约上的烫金印章,教谢毋辨认繁复的防伪纹路;
“做你的工作去吧!小毋,该给我了!来~小毋跟妈妈一起临摹。”
母亲则握着他的小手,在宣纸上临摹《兰亭集序》,笔尖扫过之处,墨痕如同蜿蜒的溪流。窗外紫藤花架下,茶盏碰撞声与欢笑声交织,编织成永不褪色的盛夏诗篇。
商会庆典那日,水晶吊灯将宴会厅映照得恍若白昼。谢毋戴着母亲亲手缝制的丝绸领结,端坐在最前排的雕花座椅上。
“随着全球经济的深入发展,国际贸易往来日益频繁,港口作为连接海陆运输的关键枢纽,在区域经济发展中的地位愈发重要……将我们的港口创造成具有全球竞争力的国际一流枢纽港口,成为区域经济发展的强力引擎和对外开放的重要门户。”
父亲站在铺着猩红地毯的高台,西装笔挺的身影被聚光灯投射在穹顶,他正激昂地阐述新的宏伟规划,声浪裹挟着野心与魄力,让全场宾客屏息聆听。
母亲身着月白色旗袍,襟前绣着的玉兰花随着鼓掌轻轻颤动,腕间的翡翠镯子与香槟杯的碰撞声应和,远处钟楼传来的晚钟声,将这场盛宴衬得愈发圆满。
异变始于凌晨三点十七分。刺耳的警报声如利剑刺破夜空,猩红预警光带在云层间疯狂闪烁。
父亲脸色骤变,一把拽起熟睡的谢毋冲进密室。厚重的防爆门关闭前,母亲颤抖着将祖传玉佩塞进儿子掌心:\"等我们回来。\"
玉佩贴着皮肤传来温润凉意,谢毋却看见母亲眼底的恐惧与决绝。父亲握紧家传黑刀,刀刃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转身时踏碎满地月光,消失在血色笼罩的回廊深处。
爆炸声接连响起,震落房梁上的鎏金雕花。
谢毋透过密室通风口,目睹了永生难忘的画面——母亲单薄的身影被猩红虚影贯穿胸口,月白色旗袍上的苏绣牡丹在血泊中绽放。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将绘满符咒的黄纸掷向怪物,刹那间火焰吞没了整个会客厅。
“混蛋!给我去死!!!”
父亲的怒吼混着虚影的低吼在回廊回荡,黑刀劈开血雾的寒光与符咒燃烧的青光交织,地下室的墙壁在剧烈震动中簌簌落下灰泥。
三个小时后,世界陷入死寂。当救援部队到来时,眼前的景象令人窒息——谢家宅邸已成焦炭,焦黑的梁柱扭曲如痛苦的肢体。
父亲半跪在母亲遗体旁,十指深深嵌进大理石地面,指缝间渗出的血与灰混在一起,仿佛要用最后的力气将爱人从地狱拽回。
谢毋攥着破损的玉佩走出地下室,脚边散落着烧焦的《兰亭集序》残页,墨迹被血与泪晕染成狰狞的纹路,曾经温软的字句化作无法言说的伤痛。
晨风卷起一片焦黑的花瓣,掠过少年空洞的眼眸。
远处魔都的霓虹依旧闪烁,却再照不亮谢家宅邸这片寂静的废墟。
谢毋从梦中惊醒,扫视了一眼四周。发现沈兆玉正在盯着他。
“你干嘛啊?大晚上不睡觉,盯着我…”
“没什么…谢毋,废墟掩埋不了那些东西。”沈兆玉顿了顿后又说,“风铃、玉佩…它们早已成为你的影子。”
“嗯…我知道。”谢护毋笑了,没两秒突然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的?!”
空气突然安静。
“……我睡了。”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