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妖地混沌初开时,天地间清气上浮为仙穹,浊气下沉为凡土,唯有一缕被仙凡二界同时排斥的混沌余息,在两界夹缝中凝结成了一片暗无天日的渊薮——这便是九幽妖地最初的模样。
那时的妖地还只是片死寂的泥沼,直到第一滴从仙穹滴落的仙血与第一捧从凡土翻涌的妖气在此交融。仙血的生机与魔气的凶戾冲撞百年,竟催生出了第一只生灵:生九尾,辅以九命,以混沌之气为食,以暗渊瘴气为衣,后世称其为“九尾狐妖”。
九尾狐妖不眠不休地在渊薮中游走,每一步都踩出深不见底的沟壑,沟壑中很快滋生出缠人的鬼藤;每一声嘶吼都震裂虚空,裂缝里钻出来者不拒的噬魂虫。它将仙血凝成的晶核埋入地底,长出能惑人心神的幻花;将妖气聚成的黑雾揉成兽形,化作会撕咬日月的魇兽。千年之间,这片原本死寂的土地竟被它“造”出了万千妖物,而狐妖自己则在最后一次吐纳混沌时,身躯崩解为九道妖脉,贯穿了整个渊薮,脉流所过之处,诞生了能吞噬光线的幽冥河,能腐蚀仙骨的化妖池,能映照前世的忘川镜——九幽妖地才算真正有了“疆域”。
可妖物们生来便带着仙妖冲撞的暴戾,为了争夺九尾妖帝遗留的妖脉之力,它们彼此吞噬,互相残杀。直到一只修行了万年的九尾狐站出来,以自身狐火点燃了九道妖脉的交汇点,化作一座永不熄灭的“镇妖台”。台上刻下的“弱肉强食”四字,成了妖地唯一的法则:能者居之,强者为王,无需顾忌仙凡的规矩,不必遵循天地的纲常。
从此,九幽妖地成了三界之外的“化外之地”。仙门修士视其为禁地,凡界百姓闻其名而色变,唯有那些被仙门驱逐的异类、被凡界不容的精怪,会循着暗渊的气息而来。它们穿过幽冥河的迷雾,踏过化妖池的毒液,在镇妖台下叩首,成为妖地的新住民。而那九道妖脉仍在默默流淌,滋养着这片生于混沌、长于暴戾的土地,也滋养着一个永恒的传说:当九道妖脉再次交汇时,九尾妖帝将会重生,那时的九幽妖地,或将吞仙灭凡,重上九霄之颠。
林风恍然感叹:“没想到这妖族,竟和仙、魔都有些渊源。”
“主人,妖族与魔族本是同根同源,修行法门也大致相仿。只是他们向来一盘散沙,是以仙界才能轻易压制他们的晋升之路。”小爱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他们要晋升为仙,也需得天道承认?”林风追问。
“自然。无论魔道、妖道,还是凡人修仙,最终都要寻求飞升上界。毕竟人间本源灵力稀薄,修炼到更高层次便会受限,能领悟的法则之力更是微乎其微,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他们之所以不惜一切代价寻找乾坤密钥,归根结底还是为了飞升成仙——要知道仙界的仙人,人人都能掌握法则之力,甚至能凭己意开辟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
林风闻言咋舌:“靠,这么厉害?那得修到什么境界才能飞升仙界啊?”
“主人,您现在考虑这个还太早啦。只要您踏实修炼,小爱保证您将来一定能飞升仙界。”
“切,小气鬼,不说就不说。”林风撇撇嘴,心里却忍不住泛起几分好奇。
直到很久以后,林风才明白,当初小爱之所以避而不谈,并非吝啬,而是怕过早提及那遥不可及的境界,会扰乱他修行时的道心,更怕他入道之际因此生出心魔,引来反噬。
穿过最后一道萦绕着紫黑色瘴气的山隘时,林风感觉周身的空气骤然变冷,连灵力流转都滞涩了三分。眼前的景象豁然一变——没有想象中的阴森鬼域,反倒有片望不到边际的血色枫林,风过处,红叶簌簌作响,竟夹杂着细碎的银铃般的笑声。
“这里……便是九幽妖地?”林风仰头望向崖壁上那几个上古文字,笔锋苍劲如虬龙盘绕,传闻正是九幽妖帝亲笔所书。
“检测到高强度妖气波动,方圆十里内有十七种妖类活动迹象,暂无敌意锁定。”小爱的声音带着细微的电流杂音。
林风正循着导航穿行于荒芜的黑松林,忽闻前方传来法器碰撞的脆响,夹杂着女子压抑的痛呼。他悄然隐在古树后探头望去,只见三十名身着道袍的修士正围攻一名红衣女子,她身后还护着十六个瑟瑟发抖的小妖怪。
那女子生得极美,眼尾斜飞的红纹透着几分野性,身后蓬松的赤狐尾已被剑气扫得焦黑,此刻捂着流血的肩头踉跄后退,妖气虽烈,却已显颓势。
“妖孽!胆敢闯至人间为祸!今日定叫你魂飞魄散!”为首的中年修士举着桃木剑,剑穗上的铜钱符纸燃得“刺啦”作响。
“我没有!”女子声音发颤,利爪在身侧攥得死紧,“是你们误信谣言,毁了我的修行洞府!”
“还敢狡辩!”另一名修士祭出八卦镜,金光直逼女子面门,“看你这狐媚模样,定是魅惑凡人的狐狸精!”
眼看金光就要扫到女子双目,林风心头一紧。他本不想多管闲事,可那女子眼底的倔强与委屈,竟让他想起了北溟秘境里的三位大妖。
“主人,这女妖是二阶修为,相当于凡间修士的筑基期。那些小妖怪皆是一阶。”小爱适时提醒。
“先看看情况,插手人妖争斗,多半两边不讨好。”林风低声道。
“检测到修士传音,是否截取?”
“截!”
下一秒,几道阴恻恻的声音便钻入林风耳中:
“把这九尾狐卖到黑市,保管能赚一大笔。”
“听说九尾妖心是大补之物,男人吃了……嘿嘿,能长个几寸呢。”
“嘘,小声点!别被张道人听见了。装什么正派,斩妖除魔?幼稚!赚钱才是正经事。”
“三十个筑基期对付一个二阶妖狐,不过是时间问题。到时候狐狸皮归我,给我那小相好做件狐皮衣,保管她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