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殿广场的白玉砖碎得像被踩烂的冰碴子。
项尘踩着满地裂痕往前冲时，耳朵里还嗡嗡响——刚才最后那个黑袍修士自爆道丹，冲击波把他掀飞出去，后背撞在廊柱上，现在动一下都疼。但他不敢停，手里的龙胆枪拖在地上，枪尖划过碎砖，溅起一串火星，身后的喊杀声像潮水似的追着脚后跟，黑沉沉的雾气已经漫到了广场入口，把天边的太阳都染成了灰红色。
“先停一下！”
项少龙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急促。他猛地转身，淡蓝色的时空玄气在掌心凝聚，朝着身后挥出一道光刃。光刃划过空气时，硬生生把追来的黑雾劈出一道缺口，缺口里传来几声惨叫，显然是没来得及躲的教徒被时空之力搅成了飞灰。
项尘趁机停下脚步，弯腰撑着膝盖喘气，汗顺着额角往下滴，砸在滚烫的白玉砖上，“滋”的一声就没了。他抬头看向项少龙，发现对方的状态也没好到哪去——玄甲的左肩裂了道口子，淡蓝色的时空玄气正从裂口处往外渗，用来凝聚时空长枪的右手还在微微发颤，显然刚才连续破阵已经耗了不少道力。
“怎么了？追兵快跟上来了。”项尘抹了把汗，把龙胆枪横在身前，枪杆上的龙鳞还在发烫，刚才沾到的黑雾气还在滋滋地冒白烟。
项少龙没直接回答，而是往四周扫了一眼。这广场比想象中大，原本应该是逆时盟用来祭天的地方，现在却到处是倒塌的廊柱和破碎的石雕。最显眼的是广场中央那座高台，台基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纹路，项尘凑近看了两眼，发现那些纹路很眼熟——像是小时候在墨家遗迹里见过的机关纹路，只是更复杂，每一道都缠着淡黑色的死气。
“这里有墨家的机关残阵，能挡他们片刻。”项少龙快步走到高台边，指尖划过台基上的纹路，淡蓝色的时空玄气顺着纹路渗进去，原本暗淡的纹路瞬间亮起一点微光，“逆时盟的人不懂机关术，黑雾一时半会破不了这阵——我们趁这功夫，说点正事。”
项尘心里一动，刚想问“什么正事”，就见项少龙转过身，掌心突然泛起一圈温润的淡蓝光晕。那光晕越来越亮，像裹着一层薄纱的月亮，光晕里隐约能看到一串金色的字迹在流转，仔细看，竟是枪法口诀。
“你之前练的燎原枪法，只是皮毛。”项少龙的声音沉了下来，眼神变得格外郑重，“项家传下来的枪法共九式，你现在只会前三式的基础，后面六式，每一式都能引动时空之力——尤其是最后一式‘时空燎原’，是项家的压箱底本事。”
他说着，抬手朝着项尘的眉心递过去。那团泛着淡蓝光晕的口诀突然化作一道流光，像一条温热的溪流，顺着项尘的眉心往脑海里淌。项尘只觉得脑海里“嗡”的一声，无数带着淡蓝光的字迹在里面盘旋，每一个字都像有重量似的，砸在脑海里，清晰得一辈子都忘不掉：
“第一式‘星火’，聚气如豆，引时空微滞；第二式‘燎原’，枪影如潮，搅时空乱流；第三式‘焚林’，龙血催力，破时空壁垒……第九式‘时空燎原’，需以自身龙血为引，借时空道体为媒，枪出之时，可定方圆百里时空，焚尽一切逆道之力。”
口诀在脑海里转了三圈，最后凝成一道淡蓝色的枪影，枪影在空中虚刺了一下，项尘突然就懂了——之前他练“燎原”时总觉得枪影散得太快，原来是没引动时空微滞；之前用龙血之力时总觉得力道憋在体内发不出来，原来是没找到时空壁垒的缺口。就像蒙着眼睛走路的人突然看清了路，之前所有的瓶颈，在这一刻全通了。
“这……这也太玄了！”项尘下意识地握紧龙胆枪，枪杆上的龙鳞突然亮起，和脑海里的淡蓝枪影隐隐呼应，“我现在试着出一枪，是不是就能引动时空之力？”
“别冲动。”项少龙按住他的手腕，摇了摇头，“你现在道力不够，龙血也只觉醒了三成，强行引动时空之力会伤经脉。这口诀你先记在心里，等后面找到安全的地方，我再陪你练——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东西要给你。”
他说着，伸手往怀里摸去。玄甲的内侧有个暗袋，项少龙指尖扣住袋口，轻轻一扯，摸出一本古籍。那书看着不厚，封面是深褐色的，不知道用什么皮子做的，摸上去像温润的玉石，封面上没有字，只有一层淡淡的玄光，玄光里隐约能看到无数细小的纹路，像天上的星图，又像齿轮在转动。
项尘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从小就喜欢墨家的机关术，小时候跟着父亲去墨家遗迹，光是看那些残破的机关兽就能蹲一整天，现在看到这本泛着玄光的古籍，直觉告诉他，这东西不一般。
“这是《玄天策》，墨家机关术的终极秘典。”项少龙把古籍递过来时，指尖都在微微发颤，显然这东西对他来说意义非凡，“我父亲当年是墨家的大匠师，临终前把这秘典交给我，说将来会有能用到它的人——现在看来，这个人就是你。”
项尘双手接过来，指尖刚碰到封面，古籍突然“嗡”的一声，封面上的玄光瞬间暴涨，淡蓝色的光芒裹住整本书，书页竟然自己慢慢翻开了。里面的纸不是普通的宣纸，而是泛着金属光泽的薄片，薄片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机关图，那些图像是活过来的小蛇，沿着薄片的纹路游走，时而聚成一座城的轮廓，城墙上满是箭楼和机关门，时而散成无数细小的齿轮，齿轮咬合在一起，转得飞快。
“这里面记载的，是可移动的机关城建造之法。”项少龙凑过来，指着其中一张图，那图上的机关城下面有无数巨大的轮子，轮子上刻着时空纹路，“你看这城的基座，用的是‘时空玄铁’，能借助时空之力移动，不管是在陆地还是在空中，都能日行千里。城里面有墨家最厉害的机关兽——‘玄天战龙’，还有能抵挡时空攻击的‘逆时盾’。”
项尘看得眼睛都直了。他之前在墨家遗迹里见过最大的机关兽，也不过一人高，可这《玄天策》里的“玄天战龙”，图上画得比长生殿还高，龙爪上握着巨大的齿轮，龙嘴里能喷出带着时空之力的火焰，光是看着图，就能想象出它动起来有多威风。
“为什么要给我这个？”项尘抬起头，心里满是疑惑，“墨家的秘典，应该留在你手里才对。”
“因为我们要面对的，不只是逆道宗。”项少龙的脸色沉了下来，眼神里多了几分凝重，“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机械域’吗？那地方的人，靠的就是机械和机关作战，他们的机关比墨家的更狠，更不讲道理——上次我在边境遇到过一次，他们的机械兽能吞掉整个镇子的时空之力，普通的攻击根本破不了防。”
他顿了顿，伸手拍了拍项尘手里的《玄天策》，玄光在两人指尖流转，像是在传递某种力量：“逆道宗只是开胃小菜，机械域的人才是真正的大麻烦。我擅长时空之力，能挡他们的攻击，可想要彻底打赢，还得靠墨家的机关术——你喜欢机关，又有龙血之力，只有你能把《玄天策》里的机关城造出来，也只有你能驾驭‘玄天战龙’。”
项尘握紧了《玄天策》，金属薄片的凉意透过指尖传过来，却让他心里泛起一股热流。他从小就想造一座能保护所有人的机关城，现在这个机会就摆在面前，而且这座城还要用来对付比逆道宗更可怕的敌人，这份责任沉甸甸的，却让他浑身都充满了劲。
“我一定能造出来。”项尘的声音很坚定，眼神里闪着光，“等咱们解决了逆道宗，我就找齐材料，先造个小型的机关城试试手——到时候让你看看，‘玄天战龙’在我手里，能有多厉害！”
项少龙看着他，突然笑了，之前的凝重消散了不少，眼底又露出了那种熟悉的、带着点调侃的神色：“别吹牛，《玄天策》里的机关图，光是看懂就得三个月，造一个轮子都要用到‘时空玄铁’和‘龙血熔浆’，这两样东西可不好找——尤其是龙血熔浆，只有陨龙渊最深处才有，上次我下去找过，差点被里面的龙尸咬掉胳膊。”
“那有什么？”项尘也笑了，把《玄天策》小心翼翼地塞进怀里，紧贴着胸口，生怕不小心掉了，“陨龙渊咱们都闯过一次了，再去一次怕什么？再说了，我有龙血之力，那些龙尸说不定还能认我当‘自己人’呢！”
他说着，突然听到广场入口传来“轰隆”一声巨响，之前被项少龙劈出的黑雾缺口又合上了，而且比刚才更浓，浓得像化不开的墨，里面隐约能看到几道高大的身影在晃动，身上的道力波动比之前的黑袍修士强了不止一倍。
“麻烦来了。”项少龙收起笑容，淡蓝色的时空玄气再次在周身凝聚，手里缓缓浮现出时空长枪的轮廓，“是逆道宗的‘三长老’，三个都是时空境后期的修为，比之前那些强多了。”
项尘也握紧了龙胆枪，枪杆上的龙鳞彻底亮了起来，金色的光芒顺着枪杆往上爬，枪尖周围的空气开始微微扭曲——刚才记在脑海里的枪法口诀在隐隐发烫，第一式“星火”的法门在心里清晰无比，他甚至能感觉到，只要自己想，就能引动周围的时空微滞。
“怕不怕？”项尘侧头看向项少龙，嘴角勾起一抹笑。
“你觉得我会怕？”项少龙回了他一个笑，时空长枪的枪尖亮得更刺眼了，“不过这次得换个打法，你用刚记的‘星火’引动时空，我来主攻——咱们试试，新学的枪法好不好用。”
项尘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丹田的龙血之力开始往龙胆枪里涌。他按照口诀里说的，把力道聚在枪尖，像捏着一颗滚烫的火星，然后猛地朝着前方的黑雾刺出一枪。
“燎原枪法第一式——星火！”
金色的枪尖刺出的瞬间，一道细微的淡蓝光纹从枪尖扩散开来。这道光纹很淡，却像一道无形的网，瞬间笼罩了前方十米的范围。黑雾里冲在最前面的那个身影突然一顿，动作慢了半拍——不是他想慢，是周围的时空被强行滞住了，连他挥出去的道力都变得慢吞吞的。
“就是现在！”
项少龙抓住机会，身影化作一道淡蓝色的闪电，时空长枪朝着那个滞住的身影刺去。枪尖划过空气时，没有声音，只有一道淡蓝色的轨迹，等那身影反应过来想躲时，枪尖已经刺穿了他的胸口。
淡蓝色的时空之力瞬间涌入，那身影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身体就开始扭曲、破碎，最后化作一团黑雾，被风一吹就散了。
项尘看得眼睛一亮：“这‘星火’也太好用了！刚才我感觉像是捏着时间的尾巴，想让他慢，他就不得不慢！”
“这才只是第一式。”项少龙一边说着，一边侧身躲过另一道攻击，时空长枪往后一撩，挑断了一个教徒的手腕，“等你练到第九式‘时空燎原’，别说让一个人慢，就是让方圆百里的时间都停下来，也不是不可能。”
他话音刚落，广场入口的黑雾突然剧烈翻滚，两道更强大的气息冲了出来——剩下的两个三长老终于忍不住了，黑色的道力在他们周身凝聚成巨大的爪子，朝着两人抓过来，爪子上裹着扭曲的时空之力，连周围的碎砖都被吸了过去，在爪子周围旋转，形成了一个黑色的漩涡。
“小心！这是‘逆时爪’，能吞时空之力！”项少龙脸色一变，猛地将项尘往后一拉，同时将时空玄气全部注入长枪，枪尖爆发出一道数丈长的淡蓝光刃，朝着黑色漩涡劈去。
“轰！”
光刃撞在漩涡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淡蓝色的时空之力和黑色的逆时之力碰撞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巨大的冲击波，广场上的碎砖和灰尘被掀得漫天飞舞，连中央的高台都微微震颤，台基上的机关纹路亮得刺眼，显然已经快挡不住了。
项尘被冲击波掀得往后退了两步，怀里的《玄天策》突然发烫，封面的玄光透过衣服透出来，形成一道淡蓝色的屏障，挡住了飞溅过来的碎石。他低头摸了摸《玄天策》，心里突然有了底气——不管面前的敌人有多强，他现在有了完整版的燎原枪法，还有能造出机关城的秘典，再也不是之前那个只会硬拼的愣头青了。
“咱们不能跟他们耗在这里！”项尘喊道，手里的龙胆枪再次凝聚力量，“广场后面有个侧门，我刚才看到了，咱们从那边走，先离开长生殿再说！”
项少龙点了点头，时空长枪再次挥出一道光刃，逼退两个三长老，然后朝着项尘指的方向冲去：“走！等你把《玄天策》里的机关城造出来，咱们再回来，把这长生殿拆成平地！”
项尘紧随其后，怀里的《玄天策》贴着胸口，传来阵阵暖意。他回头看了一眼追过来的黑雾和两个三长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现在你们追得欢，等我造出玄天战龙，看你们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侧门后面，淡蓝色的时空玄气和金色的龙血之力在身后留下两道光痕，像两道不灭的印记，刻在长生殿广场的裂痕里。而广场上的黑雾还在翻滚，两个三长老的怒吼声回荡在空旷的广场上，却只能看着他们的背影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侧门外面是一条狭窄的通道，通道两侧的墙壁上刻着墨家的机关纹路，玄光在纹路里缓缓流动。项尘走在前面，手里的龙胆枪探路，项少龙跟在后面，时不时挥出一道光刃，清理通道里残留的黑雾。
“你说，《玄天策》里的机关城，真的能挡住机械域的人吗？”项尘突然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期待。
项少龙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只要是你造的，就一定能。”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咱们还有联手的枪法和时空之力，到时候机关城在前当屏障，咱们在后当尖刀，不管是逆道宗还是机械域，都别想挡咱们的路。”
项尘点了点头，握紧了怀里的《玄天策》。通道尽头已经能看到光亮，那是外面的阳光，温暖而明亮。他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更难走，逆道宗的三长老还在追，机械域的威胁还在等着，可他现在心里没有一点怕——因为他有最好的兄弟在身边，有能改变战局的秘典，还有了能变得更强的枪法。
只要这三样还在，就没有什么能拦住他们。
两人加快脚步，朝着通道尽头的光亮走去。淡蓝色的时空玄气和金色的龙血之力交织在一起，在通道里留下一串温暖的光痕，像一条通往未来的路，坚定而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