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九十七章：首战三门峡
浩荡的人流并未分散，而是如同被无形的大手引导，绝大部分人力沿着主河道，向着那处被命名为“三门峡”的险要之地汇聚。这里是阳歌划定的首要战场，是掐住河流咽喉的关键所在，也是整个治水工程最难啃的第一块硬骨头。
尚未接近，便能听到雷鸣般的水声。及至近前，景象更是令人望而生畏。两片如同巨斧劈开的陡峭山崖相对而立，中间仅留下狭窄的通道，浑浊的河水至此被强行约束，怒吼着、咆哮着，以惊人的速度挤过峡口，溅起漫天白沫。水声震耳欲聋，说话都需靠吼。峡口内外，水位落差清晰可见，上游河水壅塞，水面宽阔而湍急，下游则如脱缰野马，奔腾肆虐后留下大片狼藉。那两块犹如门神的巨大黝黑礁石，半淹在水中，任凭激流冲刷，岿然不动，仿佛在嘲笑着凡人的不自量力。
按照预先划分的区段，其他工程营开始在上下游相对平缓的河段开工，负责疏浚河道、加固堤岸。而工师营的精锐，则在坚手的亲自带领下，如同攻坚的先锋死士，直接开赴峡口最狭窄、最湍急的地段。
真正的挑战，是那两块巨礁和两侧过于狭窄的岩壁。单纯依靠人力用石锤、铜镐去敲击，恐怕一年半载也难以撼动分毫，反而会折损大量工具。
坚手站在湿滑的岸边，眯着眼观察着礁石的结构和岩壁的纹理，水汽打湿了他的须发。他回想起阳歌沙盘推演后，单独向他传授的“破石奇术”。
“坚手，此石坚硬，不可力敌。”阳歌当时用树枝在地上画着，“须知热胀冷缩之理。岩石亦然。以烈火灼烧其一面，其内部受热，必然膨胀。” 他又在燃烧的树枝上洒了点水，嗤的一声，白汽弥漫。“再以冷水骤然浇之，受热之处急速冷却，收缩不及，便会崩裂出缝隙。如此反复，再坚硬的石头，也会变得酥脆，届时以钢钎插入缝隙，以重锤击打铜楔，便可将其一块块撬下。此法，可称之为‘火烧水激法’。”
当时坚手听得目眩神迷，只觉得首领所言近乎神技。但此刻，面对真实的巨礁，他心中唯有坚定的信任和跃跃欲试的冲动。
“第一队！清出工作面，搭建防火带！第二队，立刻搬运干柴、引火之物，堆积于礁石基部及两侧需要开凿的岩壁下！要堆实、堆厚！”坚手的命令在轰鸣的水声中依然清晰。
工师营的队员们毫不犹豫地执行。他们冒着滑入激流的危险，清理出作业区域，用湿泥和石块在柴堆外围设置隔离带。大量的枯枝、干草、甚至是特意带来的珍贵木炭，被迅速堆积在目标区域。
“点火！”
随着一声令下，十数处火堆同时被点燃。干燥的燃料遇火即燃，很快便升腾起熊熊烈焰。灼热的火舌舔舐着冰冷的岩石，发出噼啪的声响，黑色的岩壁逐渐被熏烤得发红发烫，热浪逼得附近的队员连连后退，汗水刚流出就被烤干。
空气中弥漫着烟火与岩石灼烧的独特气味。所有人都屏息看着，不知道这“以火攻石”究竟能否奏效。
烧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岩石表面已经变得滚烫，甚至有些地方开始微微龟裂。
“停火！后退！”坚手估算着时间，大声吼道。
火焰被迅速用长杆拨散、扑灭。露出被烧得通红滚烫的岩石表面，热辐射扭曲了空气。
“泼水！”
早已准备好的队员们，两人一组，抬着一桶桶从河边打来的冰冷河水，奋力向着灼热的岩壁泼去！
“嗤啦——！！！！”
一声极其剧烈、令人牙酸的爆响骤然炸开！白色的水蒸气如同爆炸般瞬间弥漫，将整个作业区笼罩，伸手不见五指。雾气中传来一片剧烈的、如同琉璃破碎般的“咔嚓”声！
待水汽稍稍散去，众人迫不及待地望向前方。
只见那原本浑然一体的巨大礁石和岩壁上，赫然出现了无数道细密的、深浅不一的裂纹！如同被巨斧劈砍过一般！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崩裂出明显的缺口和裂缝！
“成功了！成功了！”人群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欢呼声！这奇术，竟真能裂石！
坚手强压下心中的激动，上前仔细查看，用手触摸那些裂缝，甚至能感觉到岩石的酥软。
“还不到高兴的时候！”他回头吼道，“第三队！上钢钎！上铜楔！对准裂缝，给我撬！”
早已等待多时的队员们立刻涌上。他们手持最精良的钢钎，找准那些最深的裂缝，将钎尖狠狠楔入，然后用沉重的木槌拼命敲击钎尾。另有几人，将锻造好的青铜楔子嵌入钎子撑开的缝隙中，同样以重锤击打。
“一！二！嘿哟！” “一！二！嘿哟！”
粗犷的号子声压过了水声。随着钢钎和铜楔的深入，岩石内部的破裂声越来越密集。
“咔嚓…轰隆！” 终于，一大块至少有数百斤重的岩石，在众人齐心协力的撬动下，轰然从母体上崩裂开来，翻滚着砸入下方的激流中，溅起巨大的水花。
“成功了！撬下来了！”队员们激动得满脸通红，看着那巨大的缺口，充满了成就感。
有了第一次的成功，接下来的工作便有了章法。烧火队、泼水队、撬石队分工协作，轮番上阵。火焰一次次燃起，冷水一次次泼下，白汽一次次蒸腾，岩石一块块被分解、撬落。效率远超以往纯粹依靠人力敲凿的千百倍！
工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前推进。那曾经顽固矗立、阻碍水流的“大门”，正在被这群拥有智慧和勇气的人们，用火焰与冷水，用钢铁与汗水，一寸一寸地强行破开！
首战三门峡，这智慧与自然较量的第一回合，汉部落，初战告捷！
二百九十七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