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新年的晨光
凛冬的寒意尚未完全褪去，清晨的薄雾如轻纱般笼罩着河畔的营地。然而，汉部落的核心营地早已苏醒，炊烟袅袅，人声渐起，一派勃勃生机。
阳歌踏着坚实的木梯，登上了营地中央新建成的了望塔。这座高达近十米的塔楼，采用了最新的夯土与木石复合结构，是坚手带领工匠们在新年到来前完成的杰作。站在塔顶平台，寒风拂面，却让人的精神为之一振。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
环绕营地的夯土城墙又加高加厚了许多，表面平整结实，留下了射击孔和巡逻道。墙内，一排排新起的半地穴式屋舍和少量尝试性建造的地面版筑房屋排列得错落有致，屋顶大多铺着厚厚的茅草，少数甚至试验性地用了瓦片。街道被刻意规划过，虽然简陋，却显得整齐干净。
东南角的工坊区最早沸腾起来。铁匠铺里传来富有节奏的敲击声，火星偶尔从通风口溅出；新建的更大规模的木炭窑冒着淡淡的青烟；纺织工坊内，隐约能听到手摇纺车的嗡嗡声和女人们的说笑。那是岩灵和小纺她们正在将收获的棉花变成柔软的布匹。
北面的空地上，几个年轻人正小心翼翼地靠近被圈养的几匹战马，这是用盐和布从天狼部落换来的最珍贵的财富。“骑兵学习小组”的成员们尝试着喂食、刷毛，动作还十分生疏，甚至带着点畏惧，但那认真的劲头却不容忽视。
农田区在河对岸，更远处，但也能看到早起的人们已经在忙碌，为即将到来的春耕做准备。垄作的痕迹清晰可见，一片片土地正等待着粟和豆种的播下。
营地中央的广场上，人们正在忙碌地布置。今天是全部落的新年大会。
看着这片自己一手参与缔造、从血火中幸存并日益壮大的家园，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在阳歌胸腔中涌动。从最初几十人的惶恐求生，到如今二百人的欣欣向荣，每一步都走得艰难，却又无比坚实。
“爸爸！”清脆的童声从塔下传来。
阳歌低头，看到岩灵一手牵着一个孩子正站在下面。勐使劲挥舞着小手，玥则文静地仰着头，小脸被晨风吹得红扑扑的。
他脸上露出笑容，快步走下塔楼。
“怎么样，上面风大吧？”岩灵将手里一件用新棉布做的、塞了棉絮的短袄递给他，眼里带着关切。她如今不仅是部落最出色的战士之一，眉宇间也更添了几分沉稳母亲的柔和。
“看得远，心里踏实。”阳歌接过棉袄穿上，一股暖意包裹上身。他弯腰，一把将兴奋的勐和安静的玥都抱了起来。两个孩子咯咯笑着，勐好奇地去摸他胸前那枚从不离身的弹壳。
“走，开会去！”阳歌一手一个孩子，和岩灵并肩向广场走去。
广场上，篝火已经点燃，驱散了清晨的最后一丝寒冷。近二百名族人，无论男女老幼，几乎全部到场。他们穿着新制的皮袄或棉衣，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未来的期盼，低声交谈着，目光不时望向中央的石台。
巫穿着庄重的兽皮礼袍，站在台前，看到阳歌一家到来，微笑着点了点头。
阳歌将孩子交给岩灵，大步走上石台。台下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这些目光里，有崇敬，有信任，有依赖，也有新加入者那份小心翼翼的观察和逐渐燃起的希望。
他环视众人，目光扫过每一张或熟悉或还略显陌生的面孔——经历过血战的老兵、辛勤耕作的农人、双手布满老茧的工匠、从巨鹰城邦逃出的坚骨等原奴隶、还有鹿丘部落派来学习交流的几位农师……
“汉部落的兄弟姐妹们！”阳歌的声音洪亮，穿透清冷的空气，“旧的一年过去了！我们失去了很多亲人，经历了最残酷的战斗和最可怕的瘟疫！”
人群沉默下来，一些人的眼中泛起泪光和痛楚。
“但是！”阳歌提高了音量，握紧拳头，“我们挺过来了！我们守住了我们的家！我们用血和汗，换来了今天的安宁！我们用智慧和双手，造出了最好的刀剑，织出了最暖的布，种出了能养活所有人的粮食！”
“吼！”人群中被点燃了情绪，尤其是那些老兵和工匠，纷纷发出低吼应和，脸上洋溢着自豪。
“今天，我们在这里，不是为了沉湎于过去的悲伤，而是为了铭记牺牲，更是为了庆祝新生，展望未来！”阳歌一挥手，“过去一年，有很多人，为了部落，付出了所有！他们值得被所有人记住，值得最高的荣誉！”
他看向巫。巫缓步上前，手中托着一个木盘，上面放着十几枚精心打磨、闪烁着暗铜光泽的圆形奖章，每一枚上面都浮雕着简练而有力的汉部落龙图腾。
巫用苍老而庄严的声音，开始念诵一个个名字。
“坚手！带领工匠日夜不休，为我们打造锋利的刀剑和坚固的城墙！” 坚手愣了一下，在周围人的推搡和欢呼中，有些手足无措地走上台，接过奖章时，这个憨厚的汉子眼圈瞬间红了，只是不住地弯腰。 “如石！我们的眼睛和耳朵，每一次预警都让我们免于危难！” 如石沉稳上台，接过奖章，紧紧握在胸前。 “岩灵！我们最勇敢的战士，带领狩猎队带回食物，在战场上从未后退！” 岩灵将孩子交给身旁的妇人，大步上台，身姿挺拔，接过奖章时，台下爆发出尤其热烈的欢呼。 “坚骨！带领受压迫的兄弟反抗强敌，为部落带来了新的力量和勇气！” 坚骨显然没料到会有自己，他愣了片刻，才在绘的提醒下激动地跑上台，接过奖章时，手指都在颤抖。 ……
每一个名字念出，都伴随着热烈的掌声和欢呼。获得奖章的人，无论是老人还是新成员，都激动万分。那些新加入的成员，看着台上和自己一样出身奴隶的坚骨都能获得如此荣耀，眼中的羡慕逐渐化为强烈的归属感和渴望——在这里，贡献真的会被看见，被铭记！
表彰完毕，阳歌再次走到台前。
“荣誉属于过去！而未来，需要我们一起去创造！”他目光炯炯地看着所有人，“今天，我宣布汉部落新一年的三大目标！”
所有人屏息凝神。
“第一，建好新城！我们要在这片土地上，建立起一座真正坚固、能让我们世代安居的城池！不仅仅是围墙，还有更多的房屋，更好的工坊，储存粮食的仓廪！让所有人，都不再惧怕风雪和野兽！”
“第二，吃饱肚子！开垦更多的荒地，种下更多的粟和豆，精心照料我们的庄稼！同时，狩猎、渔猎、养殖，一样不能落！我要让部落里的每一个孩子，每一天都能吃饱饭，长得壮壮的！”
人群爆发出热烈的响应，吃饱饭是最朴实也最强烈的愿望。
“第三，”阳歌顿了顿，目光投向那群正在与马匹打交道的年轻人，“驯服马匹！我们要学会驾驭这些矫健的伙伴，让它们成为我们的腿，我们的眼睛，让我们能走得更远，看得更广，更能守护我们的家园！”
三大目标，一个关于安居，一个关于温饱，一个关于未来的拓展，层层递进，简单明了，却又振奋人心。
“吼！建新城！吃饱饭！驯马！”不知是谁先开始喊，很快，所有人都跟着齐声高呼起来，声浪震天，充满了无穷的信心和力量。
阳光终于彻底驱散了晨雾，金色的光芒洒满整个营地，照亮了每一个人充满希望的脸庞。
阳歌看着台下激昂的人群，看到了人群中，小纺紧紧握着一块新织的棉布，眼神发亮；看到了坚骨和绘站在一起，低声激动地讨论着什么；看到了巫抚着胡须，眼中满是欣慰；看到了岩灵对他投来的支持与骄傲的目光。
他也看到了自己的孩子。小勐不知从哪里捡来一根木棍，正有模有样地学着战士挥舞，嘴里发出“哼哼哈嘿”的声音；而小玥则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用树枝拨弄着一棵刚刚冒头的嫩绿草芽，神情专注又好奇。
希望如同这新年的晨光，穿透了曾经的阴霾，温暖而有力地照进了这片莽荒的土地，也照进了每一个人的心里。
新的征程，已经开始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