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载盐矿的队伍回到部落,果然引发了巨大的轰动。当那苦涩却至关重要的白色晶体被展示出来时,整个部落都沉浸在一种近乎节日的喜悦之中。人们小心翼翼地舔舐着岩石表面的咸味,脸上洋溢着满足和希望。
巫举行了隆重的祭祀仪式,感谢守护之灵和“天火之子”的恩赐。阳歌的声望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甚至开始有人向他行一种只有对巫和首领才行的抚胸礼。
然而,喜悦并未持续太久。
几天后,一支负责在较远区域采集坚果的小队惊慌失措地逃回部落,带回了噩耗。他们遭到了袭击!不是野兽,是另一群“人”!
两名族人被杀,一人重伤,采集的食物被抢掠一空。根据幸存者的描述,袭击者身材更加高大,使用的武器是绑着锋利黑曜石的沉重木棒,身上涂抹着诡异的白色纹路,语言凶悍而陌生。
“白纹部落!”岩灵听到描述,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眼中燃起愤怒的火焰。她告诉阳歌,这是一个生活在更上游区域、以凶悍和掠夺着称的部落。两个部落之间为了猎场和资源早已积怨已久,爆发过多次冲突,互有死伤。但这次对方直接袭击采集小队,手段残忍,显然是挑衅升级。
巫的洞穴里,气氛空前凝重。部落中的战士们群情激愤,要求复仇。但岩灵和几位年长的猎人却面露忧色。白纹部落人数更多,战士更加强壮好斗,正面冲突,己方胜算不大。
阳歌沉默地听着。他意识到,盐矿的发现,或许在无意中打破了地区力量的平衡。白纹部落的袭击,可能不仅仅是旧的积怨,更可能是他们隐约察觉到了什么(比如盐),或者单纯是试探和削弱。
“不能被动挨打。”阳歌用还不太流利的部落语,结合手势,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必须…展示力量。保护…盐路。”
他提出了一个计划:不是贸然全面复仇,而是加强防御,并在盐矿运输路线上设置陷阱和隐蔽的哨点。同时,他建议尽快利用新获得的盐来腌制一批蟒肉和其他猎物,作为战略储备,以备可能到来的冲突。
他的冷静和战略思维影响了众人。岩灵首先表示支持,巫在沉思后也点了头。
部落迅速行动起来。阳歌指导猎人们在营地外围和通往盐矿的小路上,利用绳索、削尖的木桩、陷坑和重物设计了多种简易却有效的陷阱。他改进了部落的弓箭,虽然暂时无法大规模制作复合弓,但统一了箭杆长度和石镞形状,提高了射击精度。他还组织起了老人和妇女儿童,负责在营地内制作箭矢、打磨石器、准备滚木礌石。
紧张的备战气氛笼罩了部落。
几天后的一个夜晚,预警的骨哨声凄厉地划破了寂静!
白纹部落果然来了!他们趁着夜色,试图偷袭营地!
然而,他们首先迎接的不是沉睡的敌人,而是无处不在的陷阱!惨叫声接连响起,至少有四五名偷袭者触发了绊索陷坑和落木,非死即伤。
偷袭计划败露,白纹部落的人干脆发出了疯狂的嚎叫,举着火把和武器,向着营地木栅栏发起了强攻!
战斗瞬间爆发!
石矛呼啸,吹箭无声地夺命。双方战士隔着栅栏用长矛互刺,投掷石斧。怒吼声、惨叫声、武器碰撞声此起彼伏。
阳歌站在栅栏后的一处高台上,手中的复合弓不断鸣响。他的箭法极准,虽然石镞威力有限,但专瞄对方的面门、手臂等暴露部位,不断给进攻者造成杀伤和干扰,极大地缓解了正面防守的压力。
岩灵如同战场上的幽灵,她身影灵活地在栅栏后移动,手中的骨矛每一次刺出,都必然带起一蓬血花。她是部落战士的灵魂。
战斗陷入焦灼。白纹部落人数占优,攻击凶猛,但部落凭借栅栏、陷阱和准备,顽强地抵挡着。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名格外强壮、脸上涂满狰狞白纹的敌方首领,竟然用一柄巨大的石斧硬生生劈开了一段相对脆弱的栅栏,带着几个精锐战士突入了营地内部!
内部顿时一片混乱!妇女儿童的惊叫声响起!
眼看防线就要从内部被撕裂!
阳歌瞳孔一缩,立刻调转弓矢,连珠三箭射向那突入的敌方首领!箭矢命中对方的胸膛和肩膀,却被他身上厚实的兽皮和肌肉阻挡,未能造成致命伤,反而激起了他的凶性!
那白纹首领狂吼一声,目光锁定了高台上的阳歌,挥舞着石斧冲了过来!
阳歌弃弓拔刀,正准备迎战,一道身影比他更快!
是岩灵!她如同雌豹般从侧面扑向白纹首领,骨矛直刺其肋下!
那白纹首领反应极快,猛地回身用石斧格开骨矛,另一只手竟然闪电般抓住矛杆,巨大的力量将岩灵带得一个趔趄!
机会!
阳歌没有丝毫犹豫,从高台上一跃而下,军刀划出一道寒光,直取白纹首领抓住矛杆的手臂!
白纹首领被迫松手后退,手臂上已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
他暴怒地看着眼前这一男一女,发出了疯狂的咆哮。周围的战斗似乎都为之一顿。
阳歌和岩灵背靠背站在一起,面对着强大的敌人和周围涌来的白纹战士。无需言语,那种在毒瘴峡谷中形成的默契再次降临。
阳歌的军刀短小凌厉,近身缠斗;岩灵的骨矛长度优势,中距离突刺。两人配合无间,竟然暂时抵挡住了包括白纹首领在内的多名敌人的围攻!
但情况依旧危急!越来越多的白纹战士从缺口涌入!
就在这时,巫出现在了战场后方。他站在祭坛前,手中高举着那个刻着龙纹的红陶罐,开始用一种古老而苍凉的语调吟唱起来。留守的老人和妇女们也跟着吟唱,声音越来越大,汇聚成一股奇特的、充满力量的精神洪流!
这古老的战歌仿佛给部落战士们注入了新的勇气!他们奋起反击,竟然将涌入的敌人又逼退了一些!
而白纹部落的人则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神秘力量的吟唱弄得有些心神不宁。
阳歌和岩灵抓住对方瞬间的迟疑,发动了猛攻!阳歌用一记虚招吸引白纹首领注意,岩灵的骨矛如同毒蛇出洞,终于抓住机会,猛地刺入了他的咽喉!
白纹首领的动作瞬间僵住,难以置信地看着穿透自己脖子的骨矛,轰然倒地。
首领战死,神秘的战歌回荡,加上持续的伤亡,白纹部落的士气终于崩溃了。他们发出了惊恐的喊叫,扔下伤员和尸体,狼狈不堪地逃入了黑暗的丛林之中。
部落保卫战,惨胜。
营地内一片狼藉,血腥味弥漫。人们忙着扑灭被火把引燃的窝棚,救治伤员,收敛牺牲者的遗体。悲伤和疲惫笼罩着所有人。
阳歌扶着受伤的肩膀(旧伤再次崩裂),看着眼前的一切,心情沉重。这就是原始世界的残酷,生存之争,血淋淋而直接。
岩灵走到他身边,脸上沾着血污和烟灰,眼神却异常明亮。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紧紧握住了阳歌未受伤的手臂。
她的手心滚烫,带着战斗后的微颤,却充满了力量。
一种超越了语言和文化的、在血与火中淬炼出的信任与情谊,在两人之间无声地流淌。
(第八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