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雨归来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苏家内部迅速引起了波澜。她并未在城堡前厅多做停留,对那些闻讯赶来、神色各异的族老与管事们只是淡淡点头示意,便带着赵小白,径直穿过层层院落,向着城堡深处,那座灵气最为氤氲、也是苏家绝对禁地的后山走去。
沿途遇到的苏家子弟,无论年岁长幼,修为高低,见到苏沐雨时,无不恭敬地退至道旁,躬身行礼,口称“大小姐”,目光中充满了敬畏,甚至不敢直视。而当他们看到紧随其后的、气息沉稳陌生的赵小白时,好奇、探究、乃至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便落在了他的身上。赵小白能清晰地感觉到,苏沐雨在这苏家,地位超然,远非寻常嫡系子弟可比。
最终,两人在一处被淡淡白雾笼罩的山谷入口前停下。谷口并无守卫,只有两尊历经风雨、布满苔藓的石兽沉默矗立,但赵小白的神识却能感觉到,此地布设的阵法隐而不发,其精妙与强大,远超他之前所见,足以轻易绞杀任何擅闯的金丹修士。
“老祖便在谷中清修。”苏沐雨对赵小白说了一句,随后取出一枚刻有闪电纹路的紫色玉佩,对着谷口白雾轻轻一晃。
玉佩上紫光一闪,前方的白雾如同拥有生命般,向两侧缓缓分开,露出一条仅容两人并肩通过的小径。一股比外界浓郁精纯数倍的天地灵气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一种若有若无的、令人心神宁静的异香。
两人步入谷中,身后的白雾悄然合拢。
谷内别有洞天。面积不大,却布置得极为雅致清幽。奇花异草随处可见,潺潺溪流绕石而过,几间简朴的竹楼依水而建。最引人注目的是山谷中央,一株高达数十丈、通体呈暗紫色、枝叶间有细微电弧跳跃的奇异古树,它仿佛是整个山谷灵气的核心,吞吐着浩瀚的灵机。
而在古树之下,一张简单的石桌旁,一位身着朴素灰袍的老者,正背对着他们,独自品茗。老者身形并不高大,甚至有些瘦削,但他就那样随意地坐在那里,却仿佛与整个山谷,与那株雷击古树,乃至与这方天地都融为一体,给人一种深不可测、如渊如岳的感觉。
赵小白心中凛然。这位,必然就是苏家的定海神针,金丹后期大修士——苏星河!
“不肖孙女沐雨,拜见老祖。”苏沐雨上前几步,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语气中带着发自内心的尊敬。
赵小白也紧随其后,执晚辈礼,不卑不亢道:“晚辈青岚宗赵小白,见过苏前辈。”
灰袍老者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转过身来。
他的面容看上去并不苍老,约莫五六十岁模样,脸色红润,眼神温润平和,仿佛一个寻常的邻家老翁。但当他目光扫过来时,赵小白却感觉自己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闪电掠过,浑身上下里里外外都被看了个通透,连丹田内那丝活跃的紫色雷气都微微一滞。
然而,苏星河的目光并未在他身上过多停留,更多的是一种带着欣慰与探究的慈和,落在了苏沐雨身上。
“回来了?”苏星河的声音平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气息沉凝,雷源内敛,看来此番雷暴海之行,收获不小。不错,不错。”
他一眼便看出了苏沐雨身上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尤其是那与自身完美融合的雷源珠气息,让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讶与喜悦。苏沐雨是苏家数百年来天赋最高者,她的成长,关乎苏家未来的兴衰。
“托老祖洪福,侥幸成功。”苏沐雨简略回答,并未细说其中凶险。
苏星河点了点头,目光这才正式转向赵小白,温声道:“赵小友不必多礼。沐雨这丫头性子倔强,独来独往惯了,此番游历,多亏小友一路照拂。”他话语平和,却自带一股威严,令人不敢轻视。
“苏前辈言重了,沐雨于我有救命之恩,一路同行,亦是晚辈受益匪浅。”赵小白恭敬回应。
苏星河微微一笑,目光在赵小白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番,尤其是在他丹田位置略微停留,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青岚宗不愧是东域大宗,能培养出小友这般年纪轻轻,便根基如此扎实、灵力精纯,且……似乎还炼化过一丝不凡雷气的弟子,难得,难得。”
他竟然连赵小白体内那缕微弱的天劫雷气都隐约有所察觉!金丹后期修士的感知,果然恐怖。
赵小白心中微震,面上却依旧保持平静:“前辈谬赞,晚辈愧不敢当。”
苏星河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在石桌旁的蒲团上坐下。他亲自为二人斟上灵茶,茶香四溢,闻之令人精神一振。
“小友既是青岚宗高徒,想必于丹道一途,亦有涉猎?”苏星河看似随意地问道,目光却带着一丝审视。
赵小白心中一动,知道正题来了,坦然道:“不敢称涉猎,晚辈于丹道一途,确实略通皮毛。”
一旁的苏沐雨适时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推崇:“老祖,小白他已是三级炼丹师,于丹道之上,见解独到,远非寻常丹师可比。”
“哦?”苏星河眼中精光一闪,真正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如此年轻的三级炼丹师,放在任何地方都堪称天才,更何况是在资源相对匮乏的海外。他沉吟片刻,目光变得郑重起来:
“既然如此,老夫也就不绕弯子了。我苏家,近年来一直在搜集一味丹药的主药,历经艰辛,终有所获。此丹名为——‘结金丹’。”
结金丹!
赵小白心中猛地一跳。这可是辅助筑基修士凝结金丹的顶级灵丹,价值连城,足以引起无数筑基修士的疯狂争夺。难怪苏家如此重视,连老祖都亲自过问。
苏星河继续道:“药材已然齐备,只缺一位有足够把握炼制此丹的炼丹师。海外丹师凋零,能炼制此丹者寥寥无几,且代价高昂,成功率亦无法保证。”他目光灼灼地看向赵小白,“老夫观小友根基深厚,灵力精纯远超同阶,更兼身具一丝奇异雷气,于掌控丹火、平衡药性上,或有独到优势。不知小友……可有把握一试?”
他没有问赵小白是否愿意,而是直接问是否有把握,这其中既有对赵小白丹道实力的试探,也隐含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毕竟,结金丹关乎苏家未来能否再添金丹修士,意义重大。
赵小白并未立刻回答。结金丹是三级丹药中的顶尖存在,炼制难度极高,对神识、灵力、控火技巧要求都极为严苛。他虽然自信丹道造诣不俗,更有药老暗中指点,但也不敢说有十成把握。
他沉思片刻,迎着苏星河审视的目光,坦然道:“不瞒前辈,结金丹炼制极难,晚辈不敢妄言有十足把握。但若前辈信得过,晚辈愿倾力一试。”
他没有夸口,也没有退缩,态度不卑不亢,言辞诚恳。
苏星河看着他沉稳的眼神和坦诚的回答,非但没有失望,眼中欣赏之色反而更浓。他需要的不是一个狂妄自大之辈,而是一个懂得权衡、敢于担当的可靠之人。
“好!”苏星河抚掌一笑,“有小友这句话便够了。炼丹所需的一切,我苏家会全力提供。至于报酬……”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旁边的苏沐雨,意味深长地道,“除了应有的灵石资源外,无论成丹与否,我苏家藏经阁三楼,可对小友开放三日。其中收藏了一些关于丹道、雷法,乃至上古秘闻的典籍,或许对小友有所裨益。”
苏家藏经阁三楼!苏沐雨闻言,眼中都闪过一丝惊讶,显然那地方即便对她而言,也并非可以随意进入的。
这个报酬,不可谓不丰厚。不仅给予了实际的资源,更提供了知识层面的机缘,显示出苏家极大的诚意。
赵小白起身,郑重拱手:“晚辈必当竭尽全力。”
苏星河满意地点点头,笑容更加和煦:“此事不急,小友远来辛苦,且先在府中住下,让沐雨带你熟悉一下环境。待你状态调整至最佳,我们再谈炼丹之事。”
会见结束,苏星河并未再多言,重新端起茶杯,示意二人可以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