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白的身影在云雾中谨慎穿行。神识被限制在百丈范围,如同凡人陷入浓雾,每一步都踏在未知的边缘。他指尖扣着一枚淡黄色的“驱雾丹”,这是他为应对秘境环境特意炼制的,能小范围驱散寻常水雾,但对这蕴含灵机的秘境云雾效果未知,故而未曾轻易使用。
前行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四周景象几乎一成不变,除了云雾,便是偶尔从雾中凸显出来的、形态扭曲怪异的黑色岩石,以及那些散发着幽幽灵光、色彩斑斓却透着诡异气息的菌类和苔藓。空气中浓郁的灵气沁人心脾,却也带着一股源自上古的苍茫与压抑。
正当他全神贯注,防备着可能从任何方向袭来的危险时,左侧前方约七八十丈处,那片原本缓缓流动的云雾,忽然产生了一阵不寻常的扰动!
不是自然流动,更像是什么东西极快地掠过,带起了风!
赵小白瞬间绷紧了神经,身形如同鬼魅般向侧后方一块巨岩后滑去,敛息术运转到极致,整个人气息近乎完全消失,与岩石、苔藓融为一体。他目光锐利如鹰,死死盯住那片扰动的区域,扣着金剑符和蚀灵散的手指微微用力。
是妖兽?还是……其他宗门的弟子?亦或是……同门?
念头电转间,一道模糊的白影在云雾中一闪而逝,速度极快,若非他神识始终外放探查,几乎难以捕捉。那白影的轮廓……
赵小白心中一动,那惊鸿一瞥的轮廓,似乎有些熟悉。
他略一沉吟,没有立刻现身,也没有发动攻击。而是小心翼翼地,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鸽卵大小、通体莹白的玉珠。这是他与樊妙晴在会武之后,因秘境组队之需,互相交换的短程感应信物“同心玉”,在一定距离内可以产生微弱共鸣,用以在无法传音、神识受限的环境中确认身份。
他将一丝灵力注入玉珠,玉珠表面泛起微不可察的温润白光。
几乎在同一时间,前方那片扰动的云雾深处,也传来一丝极其微弱、但同源同宗的感应波动!
是她!
赵小白心中一定,但依旧没有完全放松警惕。秘境之中,诡谲难测,难保没有能模仿气息或夺取信物的存在。他深吸一口气,运转灵力,将声音凝成一线,朝着感应传来的方向,轻轻送出:
“云深不知处。”
这是两人约定的暗号之一。
片刻的寂静,仿佛连云雾都停止了流动。随即,一个清冷依旧,却同样以传音入密方式送回的嗓音,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丹心照月明。”
暗号无误!
赵小白这才从岩石后缓缓现身,同时,前方云雾如同帘幕般向两侧分开,一道窈窕的白色身影款步而出,正是樊妙晴。
她依旧是那副清冷绝尘的模样,白衣胜雪,青丝如瀑,只是发髻稍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凌乱,显然刚才也在快速移动或有所戒备。她手中握着一柄寒气森森的蓝色长剑,剑尖斜指地面,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寒意,将靠近的云雾都冻结成细小的冰晶簌簌落下。见到赵小白,她美眸中的警惕之色缓缓褪去,手中长剑也悄然收起。
“赵师弟。”她微微颔首,声音透过稀薄了些的云雾传来,少了几分传音时的紧绷。
“樊师姐。”赵小白也松了口气,快步上前,在相距数步处停下,拱手见礼,“没想到我们竟传送到如此近的距离,真是幸事。”
樊妙晴目光扫过四周浓郁得化不开的云雾,清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凝重:“确是幸事。此地云雾诡异,神识受限极强,独自探索,危险倍增。”她顿了顿,看向赵小白,“赵师弟可有何发现?”
赵小白摇了摇头,面色凝重:“我传送至此不过一炷香时间,除了这些云雾和些许怪异植被,并未发现活物,也未寻到任何路径或标识。师姐呢?”
“我也一样。”樊妙晴道,“传送落点距此不远,察觉附近有细微动静,故而前来探查,幸好是师弟。”她言简意赅,却点明了方才的经过。
两人简单交流了情况,都意识到处境的不妙。在这完全未知、感知受限的环境里,结伴而行是唯一明智的选择。
“樊师姐,既然如此,我们不如结伴探索,也好有个照应。”赵小白主动提议,这本就是他们之前的默契。
樊妙晴没有丝毫犹豫,点了点头:“正该如此。”她目光再次扫视周围,补充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需尽快确定方位,寻找可能存在灵物或线索的区域。宗门典籍记载,秘境外围虽云雾弥漫,但某些特定区域,如灵脉节点、古修遗迹附近,云雾会相对稀薄,或有特殊景象。”
赵小白表示赞同:“师姐所言极是。我观此地灵气流动,似乎隐约指向东南方向更为活跃,或许我们可以尝试朝那个方向探索。”
樊妙晴略微感知了一下,点头认可:“可。师弟精通丹道,于草木灵气感知敏锐,便由你主导方向。我负责警戒四周,尤其是高空和地面隐匿之处。”她主动进行了分工,显得干练而可靠。
“好。”赵小白也不推辞,他对自己的灵植感知和药老传授的辨气之术颇有信心。
两人达成共识,当即组成小队。赵小白在前,凭借对灵气和草木生命的细微感知引路,同时神识主要探查前方及侧翼。樊妙晴稍稍落后半个身位,神识如同无形的雷达,重点覆盖后方、高空以及那些视觉死角的岩石缝隙、苔藓之下。她手中虽未持剑,但赵小白能感觉到,一股凛冽的剑意在她周身蓄势待发,随时可以发出雷霆一击。
他们保持着一种默契的沉默,唯有脚踩在湿滑苔藓上的细微声响,以及云雾流动时带起的微弱风声。行动间彼此呼应,步伐节奏一致,仿佛已经配合过多次。
行进了一段路程,赵小白忽然停下脚步,蹲下身,仔细查看地面一株不起眼的、开着淡蓝色小花的三叶小草。
“怎么了?”樊妙晴立刻警惕地停下,神识扫向四周。
“无事,发现一株‘雾隐花’。”赵小白小心地取出玉铲,连同一小块灵土将那株小草掘起,放入特制的玉盒中封好,“此花只在极浓的云雾环境中生长,是炼制‘破障丹’的辅药之一,能暂时增强目力,看透些许幻象迷障。虽然年份尚浅,但在此地或许能派上用场。”
樊妙晴看着赵小白熟练的动作,清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她虽也认得此花,但在如此紧张的环境下,还能分心留意并采集这些可能有用的低阶灵草,这份细致与冷静,确实难得。
“赵师弟心思缜密。”她轻声说了一句。
赵小白收起玉盒,站起身,笑了笑:“不过是炼丹师的职业病罢了。师姐,我们继续走吧,前面的灵气似乎更活跃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