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万籁俱寂。
赵小白盘膝坐在简陋的木床上,并未入定修炼,而是心神沉入识海,与寄居于古朴戒指中的药老残魂交流着。
“娃娃,你如今炼制聚气丹,虽不敢说炉炉极品,但成丹率与品质已远超寻常炼气期弟子,算是彻底在一级丹药中站稳了脚跟。”药老的声音带着一丝满意,虽仍显虚弱,却比初醒时凝实了不少。“是时候接触些别的丹药,拓宽你的丹道了。”
赵小白闻言,精神一振,恭敬道:“还请药老指点。”
一道微不可查的流光自戒指溢出,轻轻点在他的眉心。刹那间,两股蕴含着大量信息的精神烙印涌入他的脑海。
“回春丹”,一级疗伤丹药,可快速愈合外伤,补充气血,对内腑震荡亦有缓解之效。
“百草解毒丹”,一级解毒丹药,能中和化解多种常见妖兽之毒、草木之毒。
两种丹药的详细丹方,包括所需药材的种类、分量、处理手法,以及详细的炼制步骤、火候掌控要点、可能出现的丹象与应对之法,尽数烙印在赵小白的记忆深处,仿佛与生俱来。
他闭目消化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才缓缓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叹:“这‘回春丹’所需的主药‘凝血草’、‘生骨花’,辅以‘玉髓液’调和……手法竟如此繁复?还有这‘百草解毒丹’,竟需要以‘清心三叶莲’为核心,辅佐七种属性各异的解毒草,君臣佐使,环环相扣,当真精妙!”
药老的声音带着一丝傲然:“哼,你以为炼丹是什么?扔把草药进炉子烧就行?老夫传你的,乃是经过无数代丹师改良优化的上古丹方,岂是如今流传的大路货色可比?这‘回春丹’效果,比市面同级丹药强三成不止,‘百草解毒丹’更是能解七十二种常见毒素。你且看那‘清心三叶莲’的处理,需以冰属性灵力包裹,悬空炙烤,祛其燥性,存其凉意,寻常丹师哪懂这个?”
赵小白虚心受教,细细体悟着两种丹药的奥妙,越品越是觉得丹道浩瀚,自己之前凭借药老指点炼制聚气丹,更多是照猫画虎,如今接触新丹方,才愈发感到基础的重要性。
“多谢药老厚赐!弟子定当勤加练习,不负期望。”
“期望?”药老嗤笑一声,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老夫对你没什么期望,只求你小子别再把好不容易攒下的家当败光,顺便把老夫这点残魂也给炸散了就行。炼丹,尤其是新丹,失败是常事,心态放平。”
赵小白摸了摸鼻子,想起之前炼制聚气丹时炸得灰头土脸的狼狈,不由讪讪一笑。
次日天未亮,赵小白便起身,先去药园完成了每日的照料任务。如今他施展“灵雨术”已是得心应手,在戒指那微不可查的辅助下,十亩凝露草长势喜人,绿意盎然,甚至比一些资深杂役照料的还要精神几分,让偶尔巡查的张管事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做完杂役,他立刻赶往坊市。成为外门弟子后,活动自由了许多,进出坊市也更加方便。
他先是去了相熟的几家药材铺,按照丹方,仔细挑选采购炼制回春丹和解毒丹所需的药材。尤其是“清心三叶莲”和“凝血草”,价格不菲,几乎花掉了他前段时间售卖聚气丹积攒的大半灵石,心疼得他直抽冷气。
“炼丹果然是个烧灵石的行当……”赵小白掂量着瞬间干瘪下去的灵石袋,苦笑连连。
回到住处,他并未急着开炉,而是先将采购来的药材一一取出,按照药老所传的方法进行预处理。剔除杂质、清洗、晾晒、切割、研磨……每一步都做得一丝不苟,神情专注。他知道,药材处理的优劣,直接关系到成丹的成败与品质。
待到所有前期准备就绪,已是月上中天。
他静心凝神,调息片刻,待体内灵力恢复平稳,才将目光投向那尊花了不少贡献点租来的低阶炼丹炉。
“先从回春丹开始。”他深吸一口气,指尖一弹,一缕淡黄色的火苗自特制的“火石”上燃起,落入炉底。这是外门弟子常用的地火引子,虽比不上内门的地火房稳定,但比他自己用柴火强了无数倍。
控火,投药。
“凝血草性烈,需武火快熔,祛其杂质,存其精华……对,就是现在,投入生骨花!生骨花韧性足,需文火慢煨,将其药力缓缓逼出……”药老的声音适时在他脑海中响起,精准地指导着每一个步骤。
赵小白全神贯注,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小心翼翼地操控着火力,神识密切关注着炉中药液的变化。各种药材在高温下融化、交汇、反应,散发出或辛辣或苦涩或清香的复杂气味。
“玉髓液,此时不入,更待何时!”药老低喝。
赵小白手腕一抖,早已准备好的玉髓液精准滴入沸腾的药液中。
“嗤——”
一阵白汽升腾,炉内药液剧烈翻滚,颜色由赤红向淡青转变。
“稳住火力!凝丹的关键就在此刻,以神识引导药力归拢!”药老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
赵小白咬紧牙关,神识之力倾巢而出,如同无形的手,努力约束着那团躁动的药液,引导它们向中心凝聚。他能感觉到药液中蕴含的磅礴生机与自己的灵力、神识相互碰撞、交融。
然而,就在丹药即将成型的刹那,他因长时间高度集中精神,神识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就是这一丝波动,打破了那脆弱的平衡。
“嘭!”
一声闷响,丹炉剧烈一震,炉盖被冲开一道缝隙,一股浓烈的焦糊味伴随着黑烟弥漫开来。
赵小白被熏得连连咳嗽,看着炉底那一团焦黑的残渣,脸上写满了沮丧。
“唉……”药老的叹息在他脑中响起,“心浮气躁,神识不稳,最后关头功亏一篑。玉髓液投入的时机、分量都分毫不差,火候掌控也尚可,唯独这最后凝丹的神识运用,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赵小白默默清理着丹炉,没有反驳。他知道药老说的对,炼丹不仅是技术活,更是对心性、神识的极致考验。
“休息半个时辰,凝神静气,再来!”药老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
赵小白依言盘坐调息,总结着失败的教训。
半个时辰后,他再次起身,眼神恢复了清明与坚定。
引火,温炉,投药……
步骤重复,但他更加沉稳,神识的运用也愈发圆融。
时间一点点流逝,炉中药液再次到了凝丹的关键时刻。赵小白屏住呼吸,神识如丝如缕,紧密地包裹着那团氤氲着生命气息的淡青色药液,小心翼翼地引导、压缩。
渐渐地,药液中心开始出现一颗颗米粒大小的颗粒,并飞速旋转、壮大。
成了!
赵小白心中狂喜,但立刻压下情绪,稳稳控制着最后收丹的火候。
又过了一炷香时间,他猛地一拍丹炉,炉盖掀开,三颗圆润饱满、色泽青翠的丹药飞射而出,被他早有准备的一个玉瓶稳稳接住。
丹药表面还带着余温,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草木清香。
“下品回春丹,成丹三颗。马马虎虎,总算没再炸炉。”药老评价道,语气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记住方才成功的感觉。”
赵小白如释重负,珍重地将玉瓶收起。虽然只是下品,但这是他完全依靠自己(在药老指导下)成功炼制的第一种新丹药,意义非凡。
他没有停歇,稍事休息后,又将目光投向了旁边处理好的解毒丹材料。尤其是那株花瓣呈三色,散发着清凉气息的“清心三叶莲”。
“解毒丹难度更高,尤其是处理这清心三叶莲,对灵力掌控要求极严,你确定不再巩固一下回春丹?”药老问道。
赵小白摇了摇头,眼神灼灼:“弟子想试一试。”
他渴望挑战,渴望掌握更多的手段。在这危机四伏的修真界,多一种丹药,或许就多一份保命的本钱。
他再次点燃炉火,神情肃穆。
这一次,他更加谨慎。当处理到核心药材“清心三叶莲”时,他依照药老所传,运转体内灵力,在指尖凝聚出一层淡淡的寒霜气息,小心翼翼地将三叶莲包裹,悬于火焰上方,缓缓炙烤。
冰火交织,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三叶莲的花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一股精纯的清凉药力被萃取出来,与其他融化混合的解毒草药液缓缓融合。
整个过程惊险无比,赵小白的精神绷紧到了极致。
融合,凝丹……
当炉盖再次掀开时,虽然只成丹两颗,且色泽略显斑驳,仅是下品中的次品,但终究是成功了!
“呼——”赵小白长出一口气,浑身几乎虚脱,但脸上却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喜悦。
“炼丹非一日之功,今日到此为止。”药老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回去好生体悟,将今日成败得失,尽数消化。丹道之途,你才刚刚起步。”
“是,药老。”赵小白恭敬应道,小心地将两颗略显粗糙的解毒丹收入另一个玉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