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门大比进行到第十六强争夺战,气氛已然凝重如铁。能留到现在的弟子,无一不是外门真正的精英,修为最低也是炼气四层,像赵小白这般以炼气二层(虽经苦战有所提升,但明面上仍是二层)站在这里的,堪称异数中的异数。
抽签结果出来时,连负责唱名的执事弟子声音都顿了一下,才带着一丝复杂的腔调高声念出:
“甲字擂台,赵小白,对,南宫羽!”
“轰!”
整个演武场仿佛被投入一块巨石的湖面,瞬间炸开了锅!所有目光,无论是否关注甲字擂台,都齐刷刷地投射过来,带着震惊、怜悯、好奇,以及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南宫羽!是那个南宫羽!”
“完了完了,赵小白这次是真的走到头了!”
“南宫师兄可是此次大比夺魁的最大热门!炼气五层巅峰,据说半只脚已踏入六层门槛!”
“何止修为!他可是修仙世家南宫家的嫡系,身上的法器、修炼的功法,岂是我们这些平民弟子能比的?”
“可惜了,这赵小白之前表现还挺亮眼,没想到运气这么背,十六强就撞上了南宫师兄……”
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人淹没。王铁柱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熊霸,此刻也紧紧皱起了眉头,粗犷的脸上写满了担忧,他拍了拍赵小白的肩膀,沉声道:“赵师弟,量力而行,实在不行……认输不丢人!”
赵小白站在擂台之下,听着周围的喧嚣,感受着那些或同情或嘲弄的目光,心脏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动。南宫羽这个名字,他听过太多次了,外门弟子中真正的天之骄子,世家子弟的典范,实力深不可测。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波澜,对熊霸和王铁柱露出一个还算平静的笑容:“放心,我有分寸。” 说完,他不再犹豫,纵身跃上了甲字擂台。
几乎在他踏上擂台的瞬间,对面一道华光闪过,一位身着锦蓝色云纹道袍的青年已然负手而立。
来人约莫十八九岁年纪,面如冠玉,目若朗星,长发以一根玉簪束起,身姿挺拔,气质卓然。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周身便自然流转着一股圆融充沛的灵力波动,远超赵小白之前遇到的任何对手。其腰间悬挂着一枚龙凤环佩,隐隐有灵光闪烁,显然不是凡品,右手食指上还戴着一枚镶嵌着蔚蓝色宝石的戒指,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水系灵气。
正是南宫羽。
他看向赵小白,眼神平静,既无轻蔑,也无重视,那是一种源自骨子里的、居高临下的淡然,仿佛在看一件与己无关的物事。
“赵小白?”他开口,声音清越,带着世家子弟特有的矜持与疏离,“你能以炼气二层修为走到这里,不易。”
这话听起来像是夸奖,但配合他那毫无波澜的眼神和语气,却更像是一种程序化的客套。
赵小白抱拳,不卑不亢:“南宫师兄,请指教。”
南宫羽微微颔首,不再多言。随着裁判一声令下,他甚至没有做出任何起手式,只是随意地抬起了戴着戒指的右手,食指轻轻向前一点。
“嗡——”
那蔚蓝宝石骤然亮起,擂台之上的水灵气瞬间变得狂暴!空气中凭空凝聚出数十枚晶莹剔透、边缘锋锐无比的冰锥,每一枚都散发着刺骨的寒意,带着尖锐的破空之声,如同被强弓硬弩射出,铺天盖地般向赵小白笼罩而去!
范围之大,速度之快,远超陈锋的剑指!
赵小白瞳孔骤缩,这根本不是炼气期弟子依靠自身灵力能瞬间施展出的法术强度!是那枚戒指法器的力量!
他体内灵力疯狂运转,脚下步伐急踩,同时双手连连挥动,灵雨术化作一片水幕试图干扰,缠绕术的绿光刚刚冒出地面,就被冰锥附带的寒气冻得萎靡不振。
“嗤嗤嗤——!”
冰锥密集如雨,轻易撕裂了稀薄的水幕,将地面扎出无数深孔。赵小白将身法施展到极致,在方寸之地留下道道残影,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大多数冰锥,但仍有两枚擦着他的手臂和肋侧飞过,瞬间划开了道道血口,寒气侵入,让他动作都不由得一僵。
“速度尚可。”南宫羽淡淡评价了一句,似乎对赵小白能躲开并不意外。他手指再点,这一次,并非冰锥,而是赵小白脚下的擂台地面!
“喀啦啦——”
刺耳的冻结声响起,以赵小白为中心,方圆丈许的地面瞬间覆盖上一层厚厚的、光滑无比的坚冰!一股极强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不仅让他双脚被牢牢粘住,更是疯狂消耗着他的灵力抵御寒气。
赵小白脸色一变,试图挣脱,但那坚冰异常牢固,且寒气不断侵蚀。
就在这时,南宫羽左手掐了一个法诀,口中低喝:“凝水为蛟,听我号令!”
擂台周围空气中浓郁的水灵气疯狂向他汇聚,在他身前凝聚成一条足有水桶粗细、鳞爪宛然、活灵活现的蓝色水蛟!这水蛟虽是由水构成,却散发出堪比一级中阶妖兽的凶悍气息,张牙舞爪,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带着沛然巨力,朝着被暂时困住的赵小白猛扑过来!
法术——水蛟术!这已是炼气中期接近巅峰才能掌握的高阶法术!
前后夹击,下有坚冰困锁,前有水蛟扑杀!
台下响起一片惊呼,许多人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不忍看赵小白被那水蛟撕碎的惨状。王铁柱更是骇得大叫出声。
赵小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境。他眼神一厉,知道不能再有任何保留。他猛地一拍储物袋,并非取出烟雾丹,而是将剩下的七八张低级“火弹符”一股脑地全部激发,射向扑来的水蛟!
“轰轰轰!”
一连串的火球在水蛟身上炸开,水火相交,爆发出大量的白色水蒸气,发出“嗤嗤”的声响。火弹符威力有限,无法彻底击溃水蛟,却成功将其阻了一阻,庞大的水蛟身躯变得虚幻了不少。
趁此机会,赵小白不顾脚底寒气侵蚀,体内那得自戒指滋养而远比同阶浑厚的灵力全面爆发,低吼一声:“巨力术,开!”
“嘭!”
他双脚猛地跺地,覆盖在脚上的坚冰应声碎裂!但同时,一股更强的反震力让他喉咙一甜,险些吐血。
然而,就在他挣脱束缚,水蛟也被暂时阻住的电光石火之间,南宫羽动了。他似乎厌倦了这种“无聊”的追逐,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瞬间拉近了与赵小白的距离,右手并指如剑,指尖凝聚着高度压缩的、呈现出深蓝色的水灵力,直刺赵小白丹田气海!
这一指,看似朴实无华,却比之前的冰锥、水蛟更加危险!其中蕴含的灵力极度凝练,足以轻易洞穿金石,更是直接冲着废人修为而去!
速度快到极致,角度刁钻狠辣!
赵小白刚刚挣脱冰封,旧力已尽,新力未生,面对这突如其来、近在咫尺的致命一指,他甚至连取出麻痹散的时间都没有!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地笼罩下来。
他能看到南宫羽那依旧平静无波的眼神,仿佛做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要结束了吗?
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赵小白一直贴身佩戴的那枚古朴戒指,忽然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警告意味的清凉波动!这波动并非指向南宫羽的攻击,而是隐隐指向他刺来的那根手指,更准确地说,是指向他手指上那枚蔚蓝宝石戒指!
与此同时,药老急促而虚弱的声音在他脑海响起:“小子!他这指法灵力运转有缺,依托外物过甚,气海与戒指连接处是弱点!拼了!”
信息如同闪电划过脑海。
赵小白眼中瞬间爆发出决死的光芒!他不再试图完全闪避那致命一指,而是猛地拧转身躯,将丹田要害险之又险地偏开半尺,同时一直蓄势的、涂抹了最后一点麻痹散的左拳,不守反攻,凝聚了此刻所能调动的全部灵力和巨力术的加持,悍然轰向南宫羽刺来的右手手腕,目标直指那枚蔚蓝戒指与手臂的连接之处!
以伤换命!不,是搏一线生机!
“噗嗤!”
南宫羽那凝聚着深蓝灵力的指尖,毫无阻碍地刺入了赵小白的右腹侧,带出一蓬血花!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但几乎在同一时间!
“砰!”
赵小白那蕴含着所有希望、所有力量、所有不甘的一拳,也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南宫羽的手腕上!拳头上附着的麻痹散药力瞬间渗透!
“嗯?!”
南宫羽第一次发出了声音,带着一丝真正的惊讶与痛楚。他只觉得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和强烈的麻痹感,更让他心惊的是,他感觉到自己与“玄水戒”之间的灵力连接,竟然出现了一瞬间极其细微的中断和紊乱!
虽然他立刻运转更强灵力稳住了连接,但那刺入赵小白体内的指力,却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涣散。
就是这一丝涣散!
赵小白借着拳势和指力透体的冲击,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摔在擂台边缘,鲜血迅速染红了他身下的地面。他挣扎着想要爬起,却牵动了腹部的伤口,又是一口鲜血喷出,眼前阵阵发黑,显然已无再战之力。
而南宫羽,则站在原地,抬起自己的右手手腕,那里传来清晰的痛感和麻痹,他看着手腕上那微微颤动的玄水戒,又看向倒在血泊中、气息萎靡却依旧死死盯着他的赵小白,平静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名为“凝重”的裂纹。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电光石火间,两败俱伤般的惨烈一幕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