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翩翩莲步轻移,裙裾如流云般拂过地面,在众人注视下缓缓走到云笙面前。她微微倾身,朱唇贴近云笙耳畔,吐息如兰,说出来的话却似淬了毒的冰刃:
“姐姐不要的垃圾,你尽管捡去便是——”
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却让云笙浑身一颤,脸上的喜色瞬间凝固。
“此事既了,本官先行告退。”
云青松铁青着脸,官袍一甩就要离开这个让他颜面尽失的地方。却见云翩翩广袖一展,如流云般拦在他面前。
“三叔别急呀~”
少女笑靥如花,眼底却凝着千年寒霜。她指尖轻抚袖口绣着的缠枝纹,语气轻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还有桩‘小事’,需要和三叔‘知会’呢。”
——好一个“知会”!
云青松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官袍下的手攥得死紧。他这位侄女,如今竟敢用这种居高临下的口气跟他说话!
云翩翩心中冷笑:这时候倒想起摆官架子了?
她优雅地转身,纤纤玉指轻轻叩击案几。
咚。咚。咚。
每一声都像敲在云青松心尖上。
“今日清点库房,发现账册有些...有趣的地方。”她指尖一顿,抬眸时眼中精光乍现,“账房说,是三叔‘借’的。”
“可如今府中.祖父…”
她轻叹一声,袖中滑出一本账册,“连给祖父买药的灵石都要精打细算呢。”
云青松额头渗出细汗,正欲开口——
“五百万。”
云翩翩红唇轻启,吐出一个让满堂变色的数字:
“中品灵石。”
“荒唐!”
云青松如遭雷击,身形都歪了几分。他分明只动用三百万,何来五百万之说?!
云翩翩不紧不慢地翻开账册,玉指轻点:
“三叔莫非忘了?”
“赡养父亲本是为人子的本分。”她忽然敛了笑意,眼神锐利如刀,“如今祖父由我奉养,这些年还有以后的花费...”
“还是说——”她忽然莞尔一笑,却让人脊背发凉,“三叔要做那背信弃义之徒?”
最后一句话如重锤砸下,云青松眼前一黑,终于明白——
今日这五百万,不只是讨债......
更是要他当众身败名裂!
见云青松面色如枯槁,唇色灰败,云翩翩却仍不疾不徐地继续说道,“而且翩翩此番遇险,我查到那二......”
“住口!”云青松骤然厉喝,声音里透着几分惶急。
他深知这丫头既能活着回来,探得些蛛丝马迹也不足为奇。
只是万万不可——决不能让二皇子卷入其中!
他强自镇定道:“此事到此为止,明日灵石自当如数奉上。”顿了顿,又冷声问道:“本官可以走了么?”
云翩翩见目的已达,本也不是那等强留之人,便向流萤递了个眼色。
二皇子见状,只当这场闹剧已然落幕,正欲随云青松一同离去。今日之事处处透着蹊跷,须得从长计议才是。谁料行至门前,云青松的身影已消失在门外,自己却被一道纤影拦住了去路。
但见流萤斜倚门框,一腿屈起抵在对面门框上,裙裾如流云轻荡。分明是个娇俏少女的姿态,却透着不容逾越的威严。
“放肆!”二皇子怒极,眼中似要喷出火来。今日所受之辱,已远超他这金枝玉叶所能承受的极限。
云翩翩闻言转身,眸光如水般在二皇子阴沉的脸上流转。
忽而展颜一笑,那笑容明媚得似三月春光:“说来也巧,殿下与我三叔当真是心有灵犀。既然婚约已解......”她纤指轻点朱唇,作思索状,“先前那些花销,也该好好清算才是。”
她故意顿了顿,才慢条斯理道:“共计五百万零二百五十中品灵石。念在往日情分上......”话未说完,便被二皇子咬牙切齿地打断:
“不必!”
云翩翩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朱唇轻启:“原来殿下偏爱这‘二百五’之数?”她以袖掩面,肩头微颤,银铃般的笑声从指缝间溢出,“也罢,君子成人之美,翩翩自当成全殿下这番心意。”
紧接着,她扬手取出一块流光溢彩的石头,声音清脆悦耳:
“方才的一切,我已用留影石记录下来了。明日辰时,我在国公府前院恭候二位。”
“所以,现在两位可以走了。”
二皇子脸色阴沉,冷笑一声:“我竟不知,云大小姐如此精于算计。这灵石,我给——就看你拿不拿得起!”
撂下狠话后,他愤然转身,与云青松踉跄离去。
“切,吓唬谁呢?”云翩翩轻哼一声,还故意提高嗓音,冲着他们的背影喊道:“二位可别忘了——明天,我亲!自!查!验!”
那两人脚步一顿,上台阶时险些崴了脚,狼狈至极。
这边,云翩翩心情大好,兴致高涨时,还和流萤击掌相庆。
“这只是收点利息罢了。”她眸光微冷,唇角勾起一抹讥诮,“若不是心里有鬼,又怎会答应得这么痛快?”
这仅仅是个开始。伤害原主的人,欠下的血债,一个都别想逃!她定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殊不知,远处楼阁飞檐之上,一袭雪衣的男子屈坐,慵懒的抬着下巴,低笑出声:“当真……妙极了。”
料理完这些事,云翩翩想着再去探望小雾,便带着流萤和芳华朝疏桦园走去。
一路上,她总觉得有道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自己身上,可每次回头,却空无一人。
“有鬼吗?”她嘀咕着,心里莫名发毛,“真是诡异……”
流萤察觉到她的异样,停下脚步:“小姐,怎么了?”
云翩翩也说不上来,只得摆摆手,“算了,没事,走吧。”
到了疏桦园,云翩翩没让芳华通报,直接推门而入。
入眼之处,四壁萧然——除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竟再无他物。
云翩翩眉头一皱,心里暗骂:“奶奶的,早知道该多敲诈一点!”
榻上少年闻声而起,虽目不能视,却在云翩翩踏入院门时便已察觉。待雕花木门发出“吱呀”轻响,他早已整衣相迎,苍白修长的手指分毫不差地朝向她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