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在北海福成机场时,栀兰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薄羽绒服。可当她牵着闺女筱媛走出航站楼,咸湿的暖风裹着淡淡的小咸鱼的香味扑在脸上,感觉身上所有的外套,瞬间成了累赘。
老洪热情地迎接了她们。一路上给她们介绍北海的风光,特产,人文以及乡土民情。
坐在机场的大巴车上,路两边大片大片的热带植物和水果树,宽阔、笔直、平坦的大马路一眼望不到头,栀兰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里。
走进小区,各种树木遮天蔽日,鸟语花香。三角梅爬满院墙,玫红、淡紫的花瓣簌簌落在洁净的地面,地上像刚用水冲刷过一样一点灰尘都没有。
楼道的墙壁、地面的台阶,全部都铺着米白色瓷砖,一尘不染,打理得比自己家里的客厅还干净明亮。
老洪的爱人纪老师,见到了栀兰激动得热泪盈眶,孩子们亲热地抱着栀兰的胳膊“大娘”长、“大娘”短地叫着,栀兰的眼角湿润起来,感觉好像回到了半拉山的家里一样,她体会到了久违的温暖。
早上起来,筱媛跟栀兰走出小区,目光所及,到处都是鲜花烂漫,绿树成荫,道路两旁的人行道上,环卫工人推着小车慢慢清扫,刚洒过水的路面亮得能映出树影。
大道两旁都是开满了鲜花的高大树木,三角梅,木棉花,山茶花,柳桃花,高低错落,热热闹闹的。
还有一些草本的花,一大片一大片,都叫不上来名,这样的景象,都是在电视里才能看到了,没想到此刻就出现在眼前。
“妈,你看那是椰子树!” 筱媛指着路边大树,兴奋地晃着栀兰的胳膊。
栀兰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笔挺的树干顶着伞状的绿叶,阳光透过缝隙洒在柏油路上,溅起细碎的光斑。
“妈你看,这些全是桂圆树!”娘俩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看到啥都那么新奇,那么喜欢。
“这个地方可真好,简直就是一个大花园!早知道这样,咱们也来这里生活多好啊!”栀兰感慨道。
吃完了早饭,娘俩打算去银滩,她们来到公交车站点。
“妈,坐 17 路就能到,车票才一块五。” 上车后,筱媛翻遍钱包,只找了几张十块的零钱。“这可咋整?” 她急得前后左右地看。
可是,车厢里一共只有三个人,除了她娘俩,还有一个小姑娘,看样子不超过二十岁,筱媛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
“你好,请问你能帮我找开十块钱吗?” 筱媛手里拿着十块钱给她看。小姑娘正在玩手机,想都没想,就从包里掏出三张一块钱的纸币递过来。
筱媛把十块钱递给她,小姑娘微笑着说,“不用了,阿姨,你投进去就好了。”
她见筱媛举着十块钱,不知道如何是好,小姑娘客气地说,“没事的,没事的。”
下了车以后,栀兰还在念叨:“这里的人真好!”
正说着,路边的老奶奶递过个荔枝:“尝尝……尝尝……,” 栀兰接过,果肉晶莹剔透,塞进嘴里甜得入心。
筱媛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的接触大海,北海银滩的美,是油画般的柔软,是白沙、海浪与蓝天的交相辉映。
脚踩上去,细沙像绵软的面粉,光着脚走在上面,一踩一个浅坑,松软的细沙填满了脚趾丫的缝,舒服极了。
海风卷着咸湿的气味,天空蓝得那么透亮,海面从脚下的白浪,渐渐变成了浅蓝、深蓝,跟远处的天连接在一块。
云朵像被揉碎的棉絮,轻轻飘在海面上,分不清哪是云、哪是浪,哪是天。她们太喜欢这里了,干脆找了块干爽的椰子树下躺了下来。
“妈妈,咱们中午不回去了吧,就在这简单吃点,等到晚上看日落。”
栀兰躺在树荫下,吹着柔软的海风,笑眯眯地答应着。
中午她们在周围的小饭店,一人吃了一碗桂林米粉,那酸酸辣辣的滋味,让人一想就直流口水。
到了傍晚,夕阳把海面染成橘红,碎银般的沙滩也镀上暖光,海浪拍打着脚面,脚下是细软的泥沙。
栀兰的心,被这梦幻般的色彩拉回到十几岁的童年,这四十年来,她在东北经历过的所有的苦难,好像统统被冲刷到这无边无际的大海的深处。
此刻的筱媛,好想就这么躺在这绵软,湿润的沙滩上酣睡一场,大梦一场,徜徉一场。
这里没有喧嚣和拥挤,只有沙、海、风的默契配合,走在沙滩上,连呼吸都变得慢下来,仿佛所有的心事都能被海浪带走,只留下满心的澄澈与松弛。
路过干鲜摊位,筱媛想买点沙虫干给朋友,“老板,这沙虫干多少钱一斤?” 筱媛拿起袋子问。
老板指了指价格标签,淡淡地说,“一百二十一斤。”
筱媛愣了愣,回头看栀兰。在东北买东西,习惯了砍价,“老板,便宜点呗,凑个整。” 筱媛试着说。
妇人却笑着摇头:“没得讲,一百二十块钱一斤。”
路过菜市场,筱媛越看越惊喜:“妈,你看这青菜,才八毛钱一斤,真便宜啊!”
晚上,纪老师给她们煎的带鱼,“这带鱼咋这么宽?” 栀兰伸手比了比,比自家的菜刀还宽。纪老师笑着说:“北海的带鱼,肉质紧实,煎着吃比肉还香。”
筱媛轻轻咬了一口,鲜嫩的汁水在嘴里散开,忍不住眯起了眼。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妈,咱以后来这儿定居吧!”
接下来的几天,娘俩把北海逛了个遍,想在这里买一处合适的房子。
“这地方是好,他们几个还都在东北,退休还早呢,来一趟多远哪。”栀兰小声说。
筱媛拉着她的手,看着路边摆摊的老人说:“妈,你看这儿的老人身体多好,七、八十岁的老太太,还能挑着挑出来摆摊卖菜。”
也是,这几天在老洪家的八楼上,栀兰望着楼下那些大大小小的院落,家家都有手工生意,不是剥虾壳,就是砸螃蟹,守着大海,有的是活干。
最关键的是这里一年四季都有事做,不像在东北,半年闲。一到冬天,栀兰连门都出不去。
老洪的孩子们听说她们要买房子,都纷纷出主意,二宝建议说,“我有个朋友有个楼盘正在卖,还有几套,明天我带你们去看看。”
第二天一早,二宝带栀兰她们,坐电梯直接到了六楼,栀兰走到阳台一看就相中了。
这是一个写字楼的楼盘,在市中心主干道十字路口的南侧,这房子采光好,视野开阔,路的对面就是工商银行和交通银行的办公大厦。”
“大姐,怎么样?”二宝问。
“我看这个好,四通八达,一看心里就敞亮,就买这个吧。”筱媛还没想好,栀兰就抢着说。
“妈,你看好啦?”筱媛见栀兰那么满意,也动了心。
“相中了,比前两几天看的那些房子都好。”栀兰语气肯定。
“那就定这套吧。”筱媛跟二宝说。
二宝跟开发商联系之后,回来说,“大姐,这个楼盘卖的特别好,现在只剩两户,他说建议咱们都买下来,能给咱内部价。”
“可是我没有那么多钱呐,买一户都要贷款呢。”筱媛犹豫着。
“两户都要了吧,没有钱,我回去找你大舅借点。”栀兰着急地说。
“妈,你感觉能行吗?”筱媛感觉压力太大了,两户加起来要五、六十万啊,她从来没想过要借这么多钱。
“不怕,几年就还上了。”栀兰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又上来了。
被她这么一鼓动,筱媛当时就答应了,每户交了两万块钱的订金,到物业签了合同,两户写字楼就算买下来了。
一周以后,栀兰和闺女她们坐上从北海开往南宁的火车,她们计划从南宁火车站坐车直接到连云港,再转乘汽车回苏北老家。
栀兰看着窗外渐渐变小的北海,心里满是不舍。
筱媛握着她的手:“妈,明年咱就回来了。” 栀兰笑着点头,眼角却湿润了。
这次北海之行,不仅是一次旅行,更是找到了一个能安放晚年的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