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转过头,笑着对钟小艾说:
“小艾,你看咱们龙哥这么拼,你也该跟王嫂打声招呼吧?人家可是丰收集团人事这块的掌舵人……”
赵瑞龙心里猛地一紧,赶紧打断:
“哎等等,你找王美瑶干啥?”
祁同伟也不绕弯子:
“赵伯伯老打电话给我,说谁家那孩子眼看三十了,连个对象影儿都没有。”
“我就琢磨着,与其天天被催,不如让他多扑在事业上。”
“可看这样子,我的良苦用心他是一点没懂啊。”
“小艾,回头你跟美瑶姐提一句,给咱们龙哥物色几个合适的姑娘。”
“龙哥时间金贵,干脆先安排五十八个,每周见一个,轮着来!”
“只要见面够多,总能碰上对脾气的。”
钟小艾憋着笑,一本正经地应道:
“行嘞,包在我身上!”
赵瑞龙脸都垮了:
“伟哥、艾姐,我刚才是逗你们玩呢!”
“我这不就是怕家里逼婚,才借口出差躲清静嘛!咱们兄弟情深,亲如一家,可别真来这套。”
“堂堂赵总去相亲?传出去我还能混吗?”
祁同伟冷笑两声:
“那这司机,你还干不干?”
赵瑞龙立马换上笑脸,凑上前去:
“伟哥你还不知道我?我打心眼里就是你最铁的跟班,随叫随到!”
两人相视一眼,顿时笑作一团。
钟小艾轻声提醒:
“龙哥,师兄是玩笑话,可你也得上点心了,终身大事不能一直拖着。”
赵瑞龙连连摆手:
“别别别,饶了我吧!”
钟小艾叹了口气:
“你也饶了我们吧。
大年三十那一晚,除了同事朋友拜年电话,剩下的全是赵妈妈和两位姐姐打来的。”
“左一句右一句,全是一个意思——早点定下来,别让家里操心。”
赵瑞龙脸色发青,是真的青了:“大过年的,咱能不能不说这个扫兴的事?”
祁同伟耸耸肩:
“龙哥,一直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
“伯父伯母跟我亲近,才会托我劝你。”
“总不能像去年那样,我故意给你塞一堆活儿,好让你没空回家吧?”
“那不是更让人误会?”
赵瑞龙苦笑:
“我现在真没心思谈这些,一个人过得轻松自在。”
祁同伟淡淡地说:
“可该操心的事,还是得理清楚。”
“要不,先处个对象试试?”
这时,高小琴和高小凤两个小姑娘穿着雪白的羽绒服,梳着双马尾,发梢挂着小铃铛,一跑起来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她们一路奔波却半点不觉疲惫,只要跟着祁同伟和钟小艾,心里就满是欢喜。
人一高兴,劲儿就足,疲劳都被压下去了,只有夜深人静时才会觉得浑身酸乏。
高小琴眨巴着眼睛问:
“姑姑,咱们还要去拜年吗?”
钟小艾温柔一笑:
“一年就这么一次,当然要去。”
“京州咱们一年也来不了几回,长辈们都盼着见见你们呢。”
高小琴用力点头。
她从小就知道生活的艰难。
父亲嗜赌成性,母亲早早就走了,爷爷奶奶年迈无力照顾,若不是祁同伟派赵瑞龙专程去南粤那个小渔村把她们接出来,姐妹俩的将来真不敢想。
祁同伟夫妇待她们如同亲生,别人家孩子有的,她们有;别人没有的,她们也有。
这样的日子,曾经在梦里都不敢想。
钟小艾打心底疼这两个九岁的小丫头,早把她俩当闺女看待。
奇怪的是,高小琴总觉得祁同伟虽然宠她们,却不把她们当小孩哄着,反倒像是以大人的方式对待。
这份尊重让她心里踏实又舒服。
每个孩子都渴望快点长大,而祁同伟从不迁就她们的娇气。
自己的事自己做,不许依赖别人;定下的目标必须完成,完不成就得加到第二天,麻烦翻倍。
他用成年人的标准要求她们,也在一点点把她们拉向更好的未来。
祁同伟特意抽出时间教两个小姑娘学习如何管理钱财。
让一个八岁的小孩学理财,这种事大概也只有祁同伟能想得出来。
高小琴却乐在其中,对这些事格外上心。
她相信自己以后一定能过得很好。
这一年下来,她的零花钱已经攒到了一万三千多。
大部分是过年时收的压岁钱,其余则是祁同伟夫妇平时给的一些零用。
今天过后又能多存下一万——赵瑞龙刚刚塞给她一个厚厚的大红包。
高小琴也花钱,但从不乱花,小孩子能花的地方本就不多,顶多买点零食解解馋。
可实际上,家里根本不需要她出去买零食。
丰收集团名下就有家食品厂,每次推出新品前都会组织大规模试吃,为的是调整口味。
再加上祁同伟和钟小艾都是集团核心人物,光是内部福利就足够她们吃到腻。
京州虽然不是常住地,但祁同伟很重视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光。
只要有机会,总会带着全家出行,两个小女孩也因此去过不少地方。
不管是在吕州、帝都还是京州,每个住处都给她们准备了独立房间——不是共用,而是每人一间。
房间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玩具。
多数是亲戚朋友送的,也有少部分是祁同伟亲手做的。
自从这两个孩子进了门,每逢有人来访送礼,都会顺带备上一份给她们。
像赵瑞龙,每次来都不空手,总带着稀奇古怪的新玩意儿。
芭比娃娃、乐高积木,十有八九是他带来的。
不过高小琴最喜欢的,还是祁同伟送的礼物。
只是他送的东西往往不好摆弄,比如那套东大着名的庄园拼装模型,复杂得很。
高小琴有些惋惜地说:
“我还打算这次在家把愚园的模型拼完呢。”
钟小艾轻轻抚着她的头发说:
“会有的,时间还长着呢。”
“下次再来慢慢拼也不迟。”
钟小艾渐渐发现,祁同伟对孩子有种天然的理解力,清楚他们喜欢什么、需要什么。
大家都是头一回当父母,怎么他就懂得这么多?
他懂的越多,钟小艾心里就越发敬重,甚至有点无法自拔。
这感觉奇妙而真实。
钟小艾从来不是个轻浮的人,父亲钟声的教导极为严格,虽比不上张卫东老爷子那般深远,但也远超常人。
她向往的是那种能在人生路上引领方向、在心灵深处给予支撑的强大之人。
而祁同伟,恰恰就是这样一个人。
钟小艾牵着两个小姑娘走下楼时,赵瑞龙一脸无奈地看着她们:
“要不……咱们先吃饭再去拜年?”
祁同伟断然拒绝:
“现在整个京州都知道我来了,今天要是不去露个脸,你猜明天会不会有人找我谈话?”
赵瑞龙悻悻地闭了嘴:
“那你说了算,咱们先去哪儿?”
祁同伟叹了口气:
“还能去哪儿?省府大院啊,你还装不知道?”
赵瑞龙无话可说。
三人驱车直奔目的地。
为什么是三个人?
原本三辆加长版奔驰是用来送人的,剩下那一辆,则是祁同伟亲自为赵瑞龙定制的顶级款奔驰。
当祁同伟一家抵达赵立春家门口时,着实吓了一跳。
客厅里挤满了人,热闹得像赶集。
赵瑞龙的两个姐姐忙得脚不沾地,端茶倒水应接不暇,连站的地方都快没了。
祁同伟这才明白,赵瑞龙为啥那么爽快地答应出门——待在家里还不如躲出去清静。
刘新建立刻迎上来:
“伟哥,老板说了,中午别走了,就在家里吃饭。”
祁同伟略一思索,马上点头:
“行,让小艾带孩子留下,我去跟赵伯伯打个招呼,还得去隔壁钱叔叔那儿走一趟。”
刘新建不解:
“吃完饭再去不行吗?”
祁同伟摇头:
“不一样。
礼得先送到,人得先见着。”
“不然啊,钱叔叔念叨起来,可比赵伯伯厉害多了。”
刘新建干笑两声:
“伟哥你这话……真是说到点子上了。”
他一边听着,一边心里直打鼓,又羡慕又感慨。
一位位高权重的人物,平日里冷冷淡淡,怎么会随随便便对谁开口指点?
只有在他眼里值得栽培的人,才会多说几句。
刘新建也见过钱丰几次,那人表面温文尔雅,实则极难接近。
可听祁同伟这语气,仿佛跟对方熟络得很——这份亲近,哪里是轻易能有的?
被右布政使大人天天挂在嘴边,熟得都快赶上赵瑞龙了!
“果然是同伟啊!”
赵立春刚迈进厅堂,一眼就瞅见了祁同伟:
“同伟,才来就要走?”
祁同伟笑着迎上来:
“赵伯伯,我先去钱叔那儿递个心意,回头再过来陪您说话。”
话音一落,满屋子顿时鸦雀无声。
众人齐刷刷地盯着祁同伟,眼神里透着震惊,仿佛头一回认识这个人。
论官阶,他在场是最小的,连刘新建都比他高出一头。
可要说到名头,除了赵立春本人,谁也盖不过他。
“国家级现代农业示范区奠基人”——这可不是吹出来的,是松江知府亲口定下的评语。
二十出头当上县令,这份风光更是无人能及。
就是这么一号人物,竟在左布政使家里公然说要送礼?
地上怕是能捡起一箩筐瞪掉的眼珠子!
赵立春佯怒道: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
祁同伟一脸委屈:
“过年走动,带点东西不是人之常情么?”
“难道你们串门都是两手空空?”
“这不是东府的老规矩吗?”
厅中众人又沉默了。
细想一下,自己多久没拎东西上门了?
今天一个个来赵家拜年,哪个不是轻装上阵?
倒也不是不想表示,实在是带了东西也进不了门——人家根本不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