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恕赶紧换了副茶具,又给赵瑞龙斟满酒,心里直感叹:这顿饭吃得真值!
要是糊里糊涂踩了红线,那真是连骨头渣都不剩。
别说家里有点背景,就是天王老子也保不住!
饭后,他亲自把赵瑞龙送上车,点头哈腰的样子,像极了跑腿的小弟。
随从忍不住小声嘀咕:“老板,用得着这样吗?”
王忠恕站得笔直:“以后见了龙哥,要像见我家老爷子一样恭敬。”
嘶——
“要不是他今天提醒,咱们怕是都得栽进去。”
随从望着远去的虎头奔,心里一阵发凉。
赵瑞龙慢悠悠回到家,刘新建已经等在门口,满脸兴奋:“大龙,好消息!”
赵瑞龙脸上泛着红光:“最近好消息太多,耳朵都听累了。新建哥,又有什么喜事?”
刘新建笑道:“这次可是真的好——”
“农业示范区正式批下来了!”
“今天就挂牌成立,易学习任区长,祁同伟任主任。”
“以后见了伟哥,记得叫祁主任!”
“二十一岁当上县级干部……简直疯狂!”
此时,在京州陈岩石家。
陈阳一脸阴沉地走出房间。
陈海关切地问:“姐,出啥事了?”
陈阳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带着血脉里的威压,陈海立刻闭了嘴。
陈岩石皱起眉头:“你弟弟是关心你,你这脸色是什么意思?”
陈阳脸拉得老长:“钟小艾刚才打电话来了。”
钟小艾?
陈岩石眼神一变,神色复杂起来。
他本想劝女儿少跟祁同伟、钟小艾这些人来往,可一想到钟小艾的父亲是钟声,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只能强压情绪问道:“钟小艾说什么了?”
陈阳苦笑了一下:“她告诉我一个好消息,一个让我心碎的好消息。”
陈海气得脸色发青:“姐,这钟小艾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明明知道你和祁同伟是一对,还故意插一脚。”
“现在倒好,她还假装无辜,想跟你交朋友。”
“这种人太有心机了,太可怕了!”
“姐,你以后别再跟她来往了。”
陈阳笑了笑,语气带着点讽刺:“这话谁教你的?”她转头望向陈岩石,
“爸说的?”
陈岩石皱起眉头,有些不悦:“你什么意思?我会教他说这种话?”
陈海一脸疑惑:“不是你说的?”
陈阳笑了笑:“没了解过的事,别瞎说。”
“如果钟小艾真是那种人,我会跟她做朋友吗?”
“你姐又不是傻瓜。”
“她是等我跟祁同伟分开以后,才勇敢地向他表达心意的。”
“我真的很佩服她。”
“甚至有点羡慕她。”
陈海忍不住看了眼父亲,只见他脸色阴沉得吓人。
“姐,你就别说了。”
陈阳冷笑一声:“干嘛不说?”
“别人算计到自己亲女儿头上了,做了还不让人说?”
陈海急了:“姐,你别再讲了。”
陈岩石却怒声喝道:“你让她说!”
陈阳的声音带着哽咽:“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去年夏天,那个放假前的夏天。”
“祁同伟把我约到操场上,开口就要分手。”
“我当时特别害怕,也特别迷茫,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陈海立刻说:“姐,我去找他算账去!”
陈阳没有理他,只是缓缓说道:“他跟我说,要分手不是因为我们不合适,也不是因为他身边出现了别人。”
“而是,我们的家庭背景不合适。”
陈海更生气了:“胡扯!家庭有什么不合适?”
“他祁同伟是个孤儿,我们家也挺简单。”
“我们家还有什么问题……”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注意到陈岩石的眼神,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知的傻子,复杂又深沉。
他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
“是啊,他家里没有人,反对我们在一起的当然只有一方。”
“那一方,就是我们家。”
陈海这才慢慢回过味来。似乎父亲以前确实说过几次,祁同伟这人不可靠,跟陈阳交往是别有用心。好像还真是家里在反对。
“他说,除非他转专业,否则他父亲绝不会同意。”
陈海忍不住问:“爸,祁师兄这么优秀,你怎么会反对呢?”
陈岩石依旧沉默。
陈阳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陈海的肩膀:“就是因为太优秀了,咱们那位老谋深算的老爸才反对。”
“如果他大学毕业后不去从政,或者只是个普通人,说不定老爸就不会反对了。”
“但话说回来,我陈阳的眼光就那么差吗?”
“难道我只能看得上平庸的人?”
陈海困惑地看着父亲:“爸,到底为什么?”
陈阳笑了笑:“因为他比你强啊。”
陈海不以为意:“那很正常。”
“别说比我强了,他比证法系所有人还强。”
“侯亮平厉害吧?可又怎么样?”
“祁同伟能为证法系的学生打开一条新路,侯亮平一来,反倒把这条路给堵死了。”
“在学校里,他们俩的名气不相上下。”
“现在大家都知道了,侯亮平根本比不上祁同伟。”
“输给他不是很正常吗?”
陈海听得一头雾水:“所以,爸到底为什么反对?”
陈阳叹口气:“不是刚刚说过了吗?因为他比你优秀。”
陈海一脸震惊,目光在父亲和姐姐之间来回游移:“我知道我比不上祁同伟,你也不用一直强调吧?”
陈阳正色道:“那天傍晚,他对我说,我们两家不合适。”
“不是别的原因,就因为他太出色了。”
陈海百思不得其解。
“他说,如果你们家是普通人家,这件事不会是问题。”
“谁让咱们父亲身居要职,掌握着一定的正治人脉呢?”
“因为他太出色了,假如他真进了咱们家门,你觉得父亲的那些资源会倾向于谁?”
陈海迟疑着说:“恐怕……会是他吧?”
陈阳点点头:“没错,大概率就是他。这不是父亲个人能左右的。”
“作为一个派系的带头人,连他自己都无法决定整个派系的方向。”
“到时候,你只能靠自己打拼。”
“你的能力本就比不过他,要是再没有这些资源支撑,你又能走到哪一步?”
“父亲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才不会答应。”
“你仔细想想,父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反对我和他来往的?”
“应该是他来咱们家做客几次之后吧。”
陈海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不……不会吧?”
陈阳失望地看了弟弟一眼:“不如人就堂堂正正地承认,然后努力追赶。”
“就算追不上,提升自己也是好事。”
“你这样一味否认,真的太没出息了。”
被女儿这么一说,陈岩石脸上有些挂不住:“你话说得也够了吧?”
陈阳笑了笑:“你总觉得自己手里的正治资源是香饽饽,可你有没有想过——祁同伟,真的看得上你的资源吗?”
陈岩石正要发作,陈阳却神色平静地继续道:“钟小艾刚才给我打了电话,说祁同伟推动的国家级现代农业示范区正式成立了。”
“原来的流水县易学习任区长,祁同伟任主任——县级!”
轰然一声,如同惊雷炸响。
陈岩石父子震惊得几乎失去了反应能力!
二十一岁的县级干部!
陈阳苦笑了一下:“是不是没想到?”
“他没有借助钟小艾的家世背景,而是主动去了最贫困的村子,最终把整个县打造成了国家级示范区。”
“他现在就是县级干部!”
“他和你的级别差不了多少。”
“可地位……”
她摇了摇头。
“这个暑假,我想去二王村走走。”
说完,她转身回了房间,一进屋,眼眶就红了,泪水无声地滑落。
原本该纯粹、美好的青春爱恋,却被现实的尘埃早早染上,注定无法圆满。
“如果我不是出生在这样的家庭,该多好啊……”
陈海看着陈岩石,声音有些发颤:“二十一岁的县级……这,合规矩吗?”
陈岩石脸色沉了下来:“有什么不合规矩的?”
“他是硕博连读的高材生,又为汉东省打造了一个国家级现代农业示范区,提拔一下怎么了?”
“更何况这是示范区,不属于固定行政编制……岗位灵活调整也在情理之中。”
“别说二十一岁,就算是三十岁,照样可以任县级职务!”
“这是上面综合考虑的结果,是个特例,不具备推广性。”
“当然不违反规定。”
陈海脸色发白地看着父亲:“父亲……您……您怎么对这件事这么上心?”
陈岩石一听,顿时火气上来了:“滚回你房间去!”
陈海哪敢反驳,赶紧灰溜溜地走了。
他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正中了陈岩石最不愿触碰的软肋。
当初陈阳哭着跑回来质问自己的时候,陈岩石确实是愤怒的。
自己盘算是一回事,被别人一眼看穿又是另一回事。
他年纪比祁同伟大不少,却被人家看得通透,仿佛自己那点小心思在人家面前就是小孩子玩泥巴,太可怕了!
不过,对方果断地斩断这段关系,也让陈岩石松了口气——
祁同伟果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惜自己掌握的正治资源最多只能扶一个人到自己这个位置,至于能不能真正站稳,还不好说。
可惜啊。
陈岩石不知不觉开始关注起祁同伟的工作和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