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公子一拍脑门:“哎呀,我怎么犯糊涂了!”
“不是,咱们这样挑人,真的没问题?”
张卫东不以为意:“志不同,道不合,何必强求。”
“我们公司有钱,还差这几个大学生?”
“现在,谁有资本,谁就有话语权。”
赵公子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试探着问:“卫东,你在学校里是什么职务?”
张卫东淡淡道:“我是农林大四年级的,在学校里也没什么职务。”
“你是说学生会那边?”
“我是上一届的学生会主席。”
赵公子顿时明白了,难怪这家伙这么有气场,原来跟祁同伟一样,都是当过学生会主席的人。学生会主席就这么厉害?
汉大的上官校长和祁同伟一同从随园走出。
这次饭局是上官校长做东,祁同伟买单。
请的是一群大学校长。
原因在于,祁同伟报考了上官校长的硕博连读,五年时间。
如果不是学制限制,上官校长恨不得让他读得更久一些。
这件事在汉大差点引发争议。
祁同伟是政治系的文科生,而上官校长却是研究电池的专家。
一个学马列的,偏偏要跨专业读理科……如果不是上官校长在学术界地位极高,又是校长,这事还真不好办。
可上官校长态度强硬,哪怕政法系主任跳脚反对,他也执意收下了祁同伟这个弟zi。
祁同伟如今是汉东一张看不见的王牌。哪个导师能像他一样,既有自己的弟zi,又如此旗帜鲜明?
当然不行!
上官校长不只是个学者,他还是校领导。
考虑的问题自然比旁人多。
如何借助祁同伟表达他们的立场,这才是重中之重。
祁同伟在汉东论坛发表的那篇文章,各地自查后发现都存在类似问题。
这种时候,就算祁同伟想置身事外,上官校长也不会允许。
更别说,他是真正的财神爷。
就在刚才那顿饭上,祁同伟随手就花了两百万!
上官校长心疼得直皱眉:“同伟,办企业不能这么烧钱啊,这么花法,再多的钱也不够你折腾。”
祁同伟笑了笑:“老师,做学问我不如你。”
“但论起赚钱和花钱,你不如我。”
“现在不花钱,怎么吸引真正的人才?”
“民营企业多的是,区位优势比我这里强的也大把都是。我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这个身份和能砸钱了!”
“这是必须的投入,不能省。”
“再说,也就这几年的事。”
上官校长皱眉:“你是说,过几年就不需要了?”
祁同伟点头:“要打响企业知名度,每年的推广预算必须有。”
“与其投钱做广告,不如把钱花在源头上,岂不是更划算?”
上官校长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提醒道:“你一下子招了这么多学生下去,吃得消吗?”
祁同伟笑了笑,说道:“这批人里能留下三分之一就不错了。”
上官校长吓了一跳:“你说什么?”
“你还真打算把他们都留在流水县?”
祁同伟有些诧异:“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上官校长苦笑道:“哪有正常的?”
“这些大学生毕业是包分配的。”
“他们本来就有自己的出路,你还真想把他们全都留下?”
祁同伟神情认真地说:“老师,你也清楚现在国家的情况,除了那些定向培养的我抢不到,其他的,我确实有这个信心。”
上官校长叹了口气:“你还真会谦虚。”
“你要是真想抢,谁能抢得过你?”
上官校长对祁同伟的感情一向很复杂。
这位学生太有本事了,也太有钱了。
他私下做过统计,这几天祁同伟在招人上的花费,差不多快一千万了。
这数字吓人得很!
上官校长担心他惹出什么麻烦,还悄悄托人查了查他的账户,结果发现单是炒股,他就赚了五百多万!
其实他不知道,早就有不少人开始暗中关注祁同伟了。
汉东论坛的那篇报告整理成文后,被送进了内部简报。
一位在汉东出身、经常上新闻联播的重量级人物敏锐地察觉到其中潜藏的风险,于是在高层会议上做了通报。
祁同伟就这样悄然进入了某些人的视野。
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他被列入了一份神秘的名单。
上官校长有点烦。
学生没出息,他烦;学生太有出息,他更烦。
祁同伟就属于后者。
他总觉得自己的人生经验在祁同伟面前完全失效。
就算当年自己的导师,也没有这么能耐啊!
祁同伟笑道:“老师,你也不用担心我会把所有人都留下来,那是不可能的。”
“我们公司有一套严格的筛选机制,不合适的人,根本不会留用。”
“按我估计,能留下三分之一已经算不错了。”
上官校长有点接受不了:“你们的要求也太高了吧,可都是大学生啊!”
祁同伟摊了摊手,笑眯眯地说:“那又怎样?”
“我们不在乎名气大小,只挑最合适的人。”
“大学生进我们公司,不是我们的荣幸。”
“我们有系统的培养机制,完善的薪资体系,还有充足的发展空间。只要他们留下来,早晚都能成为独当一面的人才。”
“不但能施展才华,还能赚到在别处根本赚不到的钱。”
“只有能留下来的员工,才该感到幸运。”
“这可能是他们一生中最重要的决定。”
上官校长呆呆地看着祁同伟,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曾是那个谦逊温和的学生。
刚刚那番话,狂得没边,和“谦虚”二字毫无关系。
但不知为何,上官校长却从这些话里感受到一种强大的自信。
祁同伟是真的相信自己说的每一个字。
更让上官校长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他自己居然也觉得祁同伟说得有道理!
他心情复杂极了,自己到底收了个什么样的学生?
关键是他从心里喜欢这个学生。
他还从没见过哪个文科生,在荒废了将近三年之后,突然转修理工科,结果还能考出九十五分以上的成绩。更别说他早就一门心思盯着证法系了。
上官校长叹了口气:“这次我可是把老脸都豁出去了,要是结果不好,明年还想照今年这样来,恐怕难了。”
祁同伟笑着安慰道:“老师,不会的。”
“今天你请他们吃饭,过段时间,他们会争着请你吃饭。”
上官校长一愣:“你是说……冬季风暴?”
祁同伟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嘲讽道:“这批大四的学生,还想着分配到好单位?”
“你看看谁愿意去?”
上官校长的表情更加复杂了——这家伙,是不是连这一步都算到了?!
祁同伟将上官校长送回住所后才返回家中,钟小艾告诉他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侯亮平被人打了。
“侯亮平被人打了?”祁同伟一脸难以置信,“他可是现任学生会主席,而梁璐又是学校的教职员工。”
“谁敢动手打他?”
“难道不怕侯亮平夫妇事后反击?”
钟小艾神情复杂地说:“师兄,侯亮平现在不在学校。”
“他效仿你,报名参加了青年组织的基层实践项目,去了邻近的农村,当起了村长。”
祁同伟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侯亮平真的去当村官了?”
钟小艾的表情也颇为精彩:“没错,而且他几乎把你当年的做法照搬了一遍。”
祁同伟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
钟小艾强忍笑意道:“你在二王村做过的那些事情,他几乎都做了。”
“最夸张的是各种罚款,动不动就罚一大笔,比如说不准随地吐痰,他一出手就是五十块。”
“跟咱们那时候的标准一模一样。”
祁同伟皱起眉头:“他是不是脑袋进水了?咱们当初的罚款标准是依据人均收入来设定的,一开始只是随地吐痰一次罚款一毛钱。”
“就是那一毛钱,对一个普通家庭来说都已经够头疼了。”
“现在他一出手就是五十,当地一个家庭一个月的生活费能有五十吗?”
钟小艾耸耸肩:“反正第二天他就被人打了,伤得不轻,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连警察都去了……”
祁同伟冷笑道:“警察去了又能怎样?”
钟小艾也笑出声来,
“警察去了也拿他没办法。”
一旦事情牵扯到基层,除非是严重的刑事案件,通常都是以调解为主。
所谓的“调解为主”是什么意思?
就是两边都不得罪,一碗水端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农村是东大管理体系中最基本也是最敏感的一环,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所有行动归结起来就两个字:“维稳”!
别说侯亮平只是一个临时村官,就算警察在村里挨了打又能怎样?
照样是调解了事。
钟小艾嘲讽道:“我想,侯亮平大概是意识到今年冬天可能会有一场风波。作为现任学生会主席,如果不设法暂时离开学校,恐怕会被牵连进去。”
道理其实很简单,学生会虽然是学生自治组织,但本质上还是配合学校开展学生思想工作的工具。
汉大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这个学生会主席竟然一无所知?
谁信?
就算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么大规模的活动在你眼皮底下组织起来,你是怎么当上学生会主席的?
这才是问题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