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乡下那些亡命之徒,可不管你是不是左布政使家的儿子。有些人,连知府是谁都不知道,更别提布政使了!
那问题来了……
赵瑞龙的底气到底从哪来的?
答案自然是祁同伟。
赵公子其实胆子不小,不然也不敢跟地痞老五对着干。
毕竟地痞老五手下可是有几十号人。
赵瑞龙觉得自己命硬。
上一次跟老五起冲突,是祁同伟救了他。
还有二桥镇那次宁家的事情,也是祁同伟出手救了他。
赵瑞龙就认定了,祁同伟是他的贵人,只要跟在他身边,自己就一定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于是,赵瑞龙的胆子就越来越大了。
他亲眼看见祁同伟干脆利落地解决掉宁家那帮人后,心里竟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有机会的话,他也想亲手干掉几个敌人!
反正他看祁同伟杀人的时候,也没费多大劲。
说到底,这家伙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胆大包天,无法无天!
易学习问他:“那你是不是要和同伟他们一起回京州?”
赵瑞龙摆摆手:“不是!”
“同伟和小艾要等到大年初一才回去。”
“他得留在厂里和工人们一块吃年夜饭。”
“咱们这里是农业大县,人手本来就不够,还有从外省来的务工人员。”
“人家过年都不回去,同伟陪着他们一起守岁。”
“至于小艾嘛……嗨,他们就差去民政局登记了。”
“我听我爸的意思,是打算明年让他们去领证。钟叔叔那边也点头了。”
易学习疑惑地问:“干嘛非得拖到明年?”
赵瑞龙翻了个白眼:“还能因为啥?”
“小艾今年才十九!”
“她倒是想登记呢,可年龄不够啊。”
其实现在计划生育虽然抓得严,但也有应对的办法。
那就是先摆酒,再结婚,不急着领证。
等两人都到了法定年龄,再去补办手续。
反正乡俗上认他们是一对夫妻,日子一久,事实婚姻也照样被法律认可。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易学习又问:“同伟不回老家过年?”
赵公子低声说:“同伟从小没爹没娘,走到哪,哪就是家。”
赵瑞龙兴高采烈地回到京州一号院,一进门就喊:“老爷子,快来帮我搬东西!”
今晚是除夕夜,赵立春难得没待在书房里,也许是年关将至,他脸上的神情也温和了许多:“你这孩子,从外地回来,还带什么东西?”
赵瑞龙笑嘻嘻地说:
“那么远的路,我能带啥贵重东西?”
“我是趁早去了趟商场,买了点年货。”
“不过要说小玩意儿,还真有一个,是同伟亲手做的。”
赵立春有些失落:“同伟和小艾没和你一起回来?”
赵公子立马不乐意了:“您亲儿子回来了不行吗?看您这意思,倒像是他们两个才是您亲生的。”
赵立春没好气地说:“我要有同伟这样的儿子,晚上睡觉都能笑醒。”
“你要是有他一半的本事,我现在闭眼也安心了!”
这话对赵瑞龙根本没用,他对祁同伟的友情可以说是毫无保留,铁得很:“行行行,我知道在您眼里我和同伟不是一个层次的,但我现在也不差。”
“不说了,我先把东西搬进来。”
赵瑞龙抱着一堆大包小包走进屋。
赵立春站在一旁,心里有些恍惚,又有些感慨。
好像自从这孩子长大以后,这是头一回从外地带东西回家。
他带的都是一些吃的、用的,没什么稀奇的东西。
可赵立春心里却很暖。
这小子总算懂事了。
只是想到赵瑞龙的变化是因为祁同伟,他心里又多了几分复杂。
赵立春把那些年货放好,赵瑞龙又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老爷子,这是我亲手做的小玩意。”
赵立春好奇地打开一看,是一条皮带。
赵瑞龙的意地介绍:
“小王庄的村民打了几头野猪,卖给了农机厂。”
“厂里做饭的师傅处理野猪时,我特地让他留下了猪皮。”
“我拿它做了条腰带。”
“您快试试合不合身。”
赵立春一边听着一边试用,
“我一开始还以为做皮带挺简单,结果工序可麻烦了。”
“野猪其实早就打到了,本来还想给您带点肉尝尝……”
赵立春哈哈大笑:“你还能吃得下野猪肉?”
赵瑞龙苦笑着摇头:“别提了,那味道又腥又膻,肉还特别粗,难吃得要命……咦,老爷子您也吃过?”
赵立春点点头,有些感慨:“那时候为了填饱肚子,什么没吃过?”
“连鳄鱼都吃过!”
“那时候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赵瑞龙这才明白过来:“同伟说,等明年养殖场建好了,准备把野猪和家猪配种。”
“野猪长得慢,肉质也差,如果从小培育,肉应该会好很多。”
“等有了成品,我第一个给您和钟叔叔送过来。”
赵立春听得更加欣慰了。
环境真的能改变一个人,赵瑞龙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在认识祁同伟之前,他跟谁混?
一个叫老五的街头混混!
他堂堂布政司的儿子,整天和那种人鬼混,简直丢人丢到家了。
自从认识了祁同伟,他整个人都变了,几乎天天围着人家转。
接人待物的水准明显提高了,也开始顾及他这位老父亲的情绪了。
难怪古人有“孟母三迁”的典故!
古语果然不假!
赵立春听着心里高兴,不住地点头,只是房间温度偏高,忍不住轻咳了几声。
赵瑞龙忽然一拍脑门:“对了,同伟还托我带了个小物件过来,咱们爷俩光顾着聊天,我竟然给忘了。”
赵立春好奇地问:“什么东西?”
赵瑞龙笑着说:“一个小玩意儿,简单说,是个加湿器。”
他转身跑出去,一会儿抱回一个精致的摆件。
赵瑞龙问:“老爷子,你喜欢什么香?”
“茉莉、栀子、茶花、桂花……你挑一个。”
赵立春略显疑惑地随口答道:“那就桂花吧。”
他有点摸不着头脑:“你这是搞什么名堂?”
赵瑞龙一边操作一边解释:“这是加湿器。”
“天气干燥时,能提升空气中的湿度,对身体有好处。”
南方是没有集中供暖的,汉东省除了西北部少数地区外,基本都不通暖气,只有官方机构例外。
赵立春是汉东省布政使,他住的地方怎么可能没有暖气?
地暖技术早在东大时期就已出现。
但因为成本高昂,难以推广。
直到工业化之后,大面积供暖才真正实现——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
赵瑞龙插上电源,按下开关,那山水摆件上竟缓缓升腾起白雾。
没多久,一股熟悉的桂花香飘进了赵立春的鼻腔。
赵大人惊讶地说道:“真是……桂花的香味?”
赵瑞龙笑答:“没错。”
赵立春感到新奇:“这得是什么高科技吧?”
赵瑞龙一脸得意:“这产品要是上市,会不会有市场?”
赵立春思索片刻说:“北方可能会有需求,南方就算了。”
南方的冬天不是一般的冷,而是湿冷刺骨。
北方是干冷,穿厚点还能抗住。
南方是“魔法攻击”,冷得入骨,再多衣服也不顶用。
普通人家怎么取暖?
靠火盆取暖,有的甚至屋里比屋外还冷。
而北方完全不同,炕、炉子、暖气……各种取暖方式应有尽有。
赵立春又道:“不过高科技产品,价格太高也卖不出去。”
“现在大环境不好。”
赵瑞龙笑道:“这个原理其实很简单,只是材料有点贵,同伟说目前产能跟不上。”
“不过,他不打算批量生产这个。”
赵立春微微一怔:“这东西有市场啊。”
“你看,我刚才都没咳嗽过。”
“为什么不生产?”
赵瑞龙耸耸肩:“他说我们公司,不,是集团,主要业务是‘从土地里找饭吃’。”
“所有产品都围绕这个核心展开。”
“这小东西虽然好,但不符合我们的发展方向,只能作为季节性赠品送给经销商。”
赵立春满意地点点头:“做事业最怕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没有主线。”
“你们这样安排挺合适。”
赵公子眼睛一亮:“老爷子,你不问问你儿子这半年跑出去,赚了多少?”
赵立春吃了一惊:“你还真赚回来了?”
赵瑞龙随手掏出三个大红包:“一个给你的,另外两个给我姐姐的。”
“你儿子发财了,赚了不少!”
赵立春半信半疑地打开一看,好家伙,赫然是三张万元大钞!
赵公子得意地说:“老爷子,我牛不牛?”
“以后家里的开销,我包了!”
赵立春不露声色地说:“你成年后还没给家里交过一分钱。”
“你大姐和二姐在出嫁前,可都是主动贴补家用的。”
其实并没有这回事。
赵立春并不缺钱,根本不需要女儿们贴补。
这样说,只是铺垫接下来的话。
“你得向她们学学。”
“既然如此,以后你每月收入的三分之二,就上交家里吧。”
赵瑞龙愣住了:“咱们家这么紧张吗?我每个月要交一百万?”
赵立春微微一笑:“不多,就一百万。”
赵立春更加惊愕:“什么?你每个月到手的收入居然有150万?”
父子俩面面相觑,都意识到听到了一件非同小可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