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上的流言蜚语,并未如顾辰和林薇薇所愿那般击垮苏晚晴,反而像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过后迅速恢复了平静。苏晚晴那份在流言中依旧从容不迫、甚至隐隐带着怜悯的姿态,让那些暗中观望的人意识到,这个女人的心性远比他们想象的坚韧。而霍廷骁毫不掩饰的维护,更让许多人掂量出其中的分量,不敢再轻易附和。
但这并不意味着苏晚晴会忍气吞声。被动挨打,从来不是她的风格。
几天后,数家颇具影响力的财经媒体和法律专栏,几乎同时刊登了内容相似的深度报道,标题赫然是——《商业竞争还是恶意构陷?起底顾氏集团近期非常规商业手段》。文章并未直接点名苏晚晴或“织梦者”,而是以翔实的数据和业内人士匿名采访,详细剖析了顾氏近期利用其渠道优势,对某些新兴品牌和独立设计师进行的不合理打压、资源垄断行为,甚至隐晦提及了利用媒体和网络水军散布不实信息、进行人格抹黑的案例。文章笔锋犀利,逻辑严密,将顾氏描绘成一个利用体量优势扼杀创新、手段卑劣的“市场恶霸”形象。
与此同时,网络上几个之前跳得最欢、散布苏晚晴“黑料”的营销号,突然集体发布了措辞严谨的道歉声明,承认自己此前是受人指使,发布了大量未经证实、恶意捏造的信息,对苏晚晴女士的名誉造成了严重损害,并表示已认识到错误,愿意承担相应法律责任。声明中还附带了部分(经过处理的)资金往来记录,指向的源头虽未明说,但圈内人稍加揣测,便能联想到顾辰和林薇薇。
这一套组合拳,打得又快又狠!
报道一出,舆论哗然。此前顾氏封杀“织梦者”的行为,就被不少人诟病为店大欺客,如今被媒体赤裸裸地揭开内幕,更是引发了公众和业界对顾氏商业伦理的广泛质疑。顾氏的股价应声下跌了几个百分点。而那几家营销号的倒戈道歉,更是坐实了此前针对苏晚晴的是一场有预谋的诽谤,让顾辰和林薇薇的形象跌入谷底,之前散布的身世流言,在这样确凿的“构陷”证据面前,也显得苍白可笑,再也无人采信。
“苏晚晴!一定是她!还有霍廷骁!他们这是要往死里整我们!”顾辰在办公室里暴跳如雷,将桌上的文件扫落一地。他没想到苏晚晴的反击如此凌厉,直接上升到了攻击顾氏集团声誉的层面!
林薇薇更是吓得脸色惨白,她没想到那些收钱办事的营销号会反水!“辰哥,现在怎么办?那些号会不会把我们供出来?”
“闭嘴!”顾辰烦躁地吼道,眼中布满血丝。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不仅来自于舆论和股价,更来自于霍廷骁那深不可测的能量和苏晚晴那咄咄逼人的报复。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那个曾经被他视为附属品的女人,已经成长为一股他必须郑重对待,甚至感到棘手的力量。
苏晚晴冷静地看着网络上的风云变幻和顾氏股价的波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只是利息。前世他们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和绝望,她要一点点讨回来。
霍廷骁的电话在她预料之中到来。
“手段不错。”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苏晚晴能感觉到他语气中一丝几不可察的认可。“干净利落。”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苏晚晴淡淡道,“还要多谢霍先生提供的……信息渠道。”那些营销号的资金往来记录,没有霍氏的能量,很难在短时间内拿到如此确凿的证据。
“互惠互利。”霍廷骁言简意赅,“顾氏经此一事,会安分一段时间。你可以专注于‘织梦者’的后续和……你之前提到的私事。”
他再次提到了“私事”,苏晚晴心中微动。他似乎总能察觉到她注意力所在的细微变化。
“我会的。”苏晚晴没有多说。
挂了电话,她将注意力重新放回身世调查上。私家侦探那边传来了新的,也是更具冲击力的消息。
经过对江南小镇更深入的走访和档案排查,他们找到了当年曾照顾过母亲柳婉如的一位老佣人的远房亲戚。据那位年近古稀的老人模糊回忆,柳婉如小姐当年在小镇居住时,确实与沈家夫人沈静云情同姐妹,而且,当时小镇上还住着一位姓沈的年轻先生,据说是沈静云的侄子,名叫沈墨言,是一位留洋归来的画家,风度翩翩,与柳婉如小姐似乎……走得很近。但在柳婉如小姐被接回苏家前后,那位沈墨言先生就突然离开了小镇,从此不知所踪。
更重要的是,调查人员费尽周折,找到了一份当年小镇卫生院残缺不全的出生记录副本。上面清晰地记载着,柳婉如入院生产的日期,比苏家对外公布的苏晚晴的出生日期,整整早了近两个月!
也就是说,苏晚晴极有可能是在柳婉如嫁入苏家之前就已经出生!而苏国富,很可能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接手了一个“拖油瓶”!
所有的线索,都强烈地指向一个事实——苏晚晴,大概率不是苏国富的生物学女儿!她的生父,极有可能就是那位神秘消失的画家,沈墨言!
看着调查报告上的结论和那份泛黄的、带着霉味的出生记录复印件,苏晚晴坐在书桌前,久久没有动弹。心中仿佛有惊涛骇浪在翻涌,却又奇异地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解脱感。
前世的种种委屈、不被爱的痛苦、被轻易舍弃的茫然,在这一刻似乎都找到了答案。原来,从血脉上,她就从未真正属于那个冰冷势利的苏家!
那么,她的亲生父亲沈墨言如今在哪里?是生是死?沈静云姑姑又在哪里?母亲守护这个秘密,忍受多年的冷眼,是为了保护她,还是另有隐情?
她拿起母亲那张与沈静云的合影,指尖轻轻拂过母亲年轻温婉的脸庞,眼中情绪复杂。母亲,您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知道,调查到了这一步,已经触及了核心。接下来要查沈墨言和沈静云的下落,难度更大,也更容易引起苏家乃至其他可能关注此事的人的警觉。
她必须更加谨慎。
同时,她也意识到,这个身世秘密,一旦在合适的时机公开,将会对苏国富和整个苏家造成何等巨大的冲击!这不仅仅是情感上的背叛,更可能涉及到财产继承、家族声誉等一系列重大问题。
这无疑是一把极其锋利的双刃剑。
苏晚晴将所有的调查资料再次锁进保险柜,眼神重新变得冷静而锐利。现在还不是摊牌的时候,她需要更强大的自身实力和更稳妥的时机。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陈静茹的电话。
“陈总监,关于‘织梦者’下一阶段的品牌国际化战略,我有些新的想法,我们约个时间详细聊聊?”
无论身世如何,她苏晚晴的未来,只能由她自己亲手创造。而复仇之路,她也必将坚定不移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