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透过防弹车窗,将车内映照得一片朦胧。车队并未返回市区,而是驶向了另一处更为隐秘、安保等级达到军用标准的霍氏安全屋。经历了研究所的爆炸与伏击,任何已知的地点都可能不再安全。
苏晚晴靠在座椅上,怀中依旧紧紧抱着那本皮质封面的实验日志。爆炸的轰鸣似乎还在耳中回荡,但更让她心神激荡的,是脑海中那些强行涌入的、属于秦远的记忆碎片和庞杂信息流。它们如同破碎的镜片,闪烁着惊心动魄的光芒,却暂时无法拼凑出完整的图像。
她侧头看向身边的霍廷骁。他闭着眼,脸色比平时苍白几分,医生正在车内为他进行紧急处理背后的撞伤和些许内腑震荡。即使在这种时候,他的坐姿依旧挺拔,眉宇间锁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冷厉。
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霍廷骁睁开眼,深邃的眸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感觉怎么样?”他问的是她被信息流冲击后的状态。
“有点乱,但还能承受。”苏晚晴摇了摇头,将怀中的日志递到他面前,“当务之急,是它。”
霍廷骁接过日志,指尖拂过封面上“秦远”那两个烫金的字,眼神复杂。他示意医生暂停,对前座的艾伦吩咐:“到达安全屋后,立刻搭建最高级别隔离分析室,扫描日志每一页,注意可能存在的生物或化学陷阱。”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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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屋深藏于地下,墙壁是厚达数米的特种混凝土与合金,空气循环系统独立运作,宛如一座现代化的地下堡垒。
隔离分析室内,日志被小心翼翼地放置在真空操作台上,通过机械臂进行无损翻页,高精度扫描仪将每一页的内容清晰呈现在大屏幕上。
苏晚晴和霍廷骁站在屏幕前,屏息凝神。
日志的前半部分,充满了秦远作为科学家的热情与专注,记录着“普罗米修斯”项目的理论基础和初期实验数据。字里行间能看出他是一个极具天赋且富有理想主义的人,他相信这项关于“基因潜能定向诱导”的研究,能够克服遗传疾病,甚至推动人类进化。
然而,随着研究的深入,记录开始变得凝重。
【……实验体7号出现不可控的细胞裂变,超出了所有模型预测。这种力量……令人敬畏,也令人恐惧。我们是否真的准备好了打开这扇门?】
【……那笔匿名捐赠到了,数额巨大,条件优厚,但要求绝对保密,且对研究成果拥有优先购买权。所长很兴奋,但我隐隐不安。资金来源成谜,他们想要的,恐怕不仅仅是学术成果。】
【……晚照(苏晚晴母亲)发现了我的焦虑。她总是那么敏锐。我什么都不能说,只能让她离开,离这一切越远越好。苏家至少能给她表面的安稳……我心如刀割。】
看到母亲的名字以这种形式出现在父亲的日志里,苏晚晴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呼吸都变得困难。霍廷骁默默伸出手,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指。
日志的后半部分,笔迹开始变得急促,甚至有些潦草,充满了压抑的恐惧和挣扎。
【……他们来了!是捐赠方的人!他们根本不是普通的投资机构!他们展示了……远超当前科技水平的武器和监控手段!他们在威胁!他们要的不是购买权,是绝对的控制权!他们要的是‘潘多拉’的完整技术!】
潘多拉!这个组织的名字,终于以这种方式,从二十多年前的日志中浮现!他们从一开始,就是冲着这项禁忌技术而来的!
【……我偷偷复制了核心数据密钥,就是那枚‘源质薄片’,这是唯一能完整读取并激活最终研究成果的‘钥匙’。我将它交给了晚照,只有她……我只信她。希望她永远用不到……】
【……研究所被施压,项目必须终止,所有数据‘清理’。我知道,他们不会放过我。我必须把真正的成果藏起来……藏在‘星陨之地’……那个只有我和晚照知道意义的地方……】
【……如果后来者看到这本日志,记住,‘普罗米修斯’之火,可以照亮前路,也可能焚尽一切。慎用!秦远,绝笔。】
日志到此戛然而止。
隔离室内一片死寂。
真相如同剥洋葱般,一层层露出它残酷的内核。秦远,她的生父,一个天才科学家,因为一项可能改变世界的技术,被名为“潘多拉”的神秘组织盯上、胁迫,最终不得不隐匿成果,自身也生死不明。母亲沈静(晚照)是他唯一信任的托付者。而苏国富,极可能是在“潘多拉”或某些势力的威逼利诱下,参与了逼迫母亲、掩盖真相的阴谋。
苏晚晴闭上眼,消化着这沉重的一切。恨意、心痛、还有一丝找到根源的释然,交织在一起。
“潘多拉……”霍廷骁冰冷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这项技术。瑞士的刺杀,苏国富的失踪,研究所的伏击……都是为了这把‘钥匙’和最终的成果。”
他看向苏晚晴,眼神锐利如刀:“而你,不仅是秦远和沈静的女儿,很可能……也是唯一能完全解读甚至……承载这项技术秘密的人。”他想到了她接触dNA模型时的异状。
苏晚晴猛地睁开眼,与他对视。是啊,那庞大的信息流为何会选择她?仅仅是巧合?还是因为她的血脉,她的基因,本就是这“普罗米修斯”之火最合适的……容器?
这个猜测让她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艾伦拿着一份刚解译的加密通讯报告快步走了进来,脸色史无前例的凝重。
“霍先生,苏小姐。三件事。”艾伦语速很快,“第一,家族议会发来正式质询函,以霍启山为首的多位元老,联名要求您立刻返回本家,就瑞士事件、擅自调动家族武力以及与……苏小姐的关系,做出‘详尽解释’。”他顿了顿,“措辞非常强硬,暗示可能启动……弹劾程序。”
霍家内部的压力,终于到了图穷匕见的地步!霍启山等人是要借此机会,彻底将霍廷骁扳倒!
“第二,”艾伦继续道,“我们追踪到,霍文珺女士在被软禁后,通过一个我们之前未知的隐秘渠道,向外发送了一条信息。信息内容无法完全破译,但包含了‘钥匙已现’、‘目标转移’和……‘启动‘清除’计划’等碎片。”
清除计划!霍文珺果然与“潘多拉”有勾结!她这是在向主子汇报,并请求对苏晚晴下杀手!
“第三,”艾伦深吸一口气,看向苏晚晴,“绑架苏国富的那方,刚刚发来了正式的交换要求和地点。他们要求……明天午夜,在公海的一艘废弃货轮上,用苏小姐您,交换苏国富。”
用她来交换苏国富!
对方显然已经知道,苏国富的价值在迅速降低,而苏晚晴本人,才是他们最终的目标!无论是为了她可能“继承”的技术适配性,还是为了她脑海中那些未消化完的信息,亦或是为了报复她屡次破坏他们的计划!
三方角力,所有的矛盾、所有的杀机,在这一刻,仿佛都集中到了苏晚晴一个人身上!
霍廷骁周身瞬间爆发出骇人的戾气,眼神冰冷得如同万年寒冰:“他们找死!”
苏晚晴却异常的平静。她看着屏幕上秦远那绝笔的字迹,感受着脑海中那些躁动不安的信息碎片,又想到那个名义上父亲此刻可能的惨状,一种奇异的、破釜沉舟的冷静笼罩了她。
她抬起眼,看向暴怒的霍廷骁,声音清晰而坚定:
“告诉他们,我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