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轿车在夜色中疯狂穿梭,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将废弃工业区的死寂与枪声远远抛在身后。苏晚晴紧紧抓着车门上方的扶手,另一只手仍下意识地按在昏迷的林薇薇身上,仿佛怕她化作青烟消失。肾上腺素带来的亢奋逐渐消退,留下的是劫后余生的虚脱和阵阵后怕。
“老猫…”她声音沙哑地对着通讯器呼唤,“白鸽,老猫情况怎么样?”
通讯器里传来白鸽极力保持镇定却难掩焦虑的声音:“阿强已经接到老猫,肩膀贯穿伤,失血不少,但意识清醒,正在前往我们合作的私立医院。苏小姐,你们那边?”
“林薇薇抓住了,昏迷。”苏晚晴简短回答,看了一眼开车的阿强,“阿强,去安全屋c,立刻!”
安全屋c是“晴空”预设的多个隐蔽点之一,位于一个老旧居民区的地下室,医疗物资和反侦察设备齐全。
“明白。”阿强沉稳地应道,猛打方向盘,改变了原定的撤离路线。他手臂上也有擦伤,但浑不在意。
车子七拐八绕,确认没有尾巴后,才悄无声息地驶入一个不起眼的地下停车场。几人迅速将林薇薇转移进地下室。
安全屋内灯光惨白。苏晚晴顾不上休息,立刻协助阿强给老猫进行初步清创和包扎。看着老猫因失血和疼痛而苍白的脸,苏晚晴心中充满了愧疚和愤怒。这是她组建“晴空”以来,第一次出现人员重伤。
“对不起,老猫…”她低声道。
老猫扯出一个艰难的笑容,声音虚弱却带着一丝调侃:“老板…任务…完成就行。这点小伤…不算什么…那狙击手…够准…”
提到狙击手,苏晚晴的心再次一沉。是谁?霍廷骁的人?还是…别的势力?霍廷骁说不会提供直接武力支援,那暗中相助的人,是他改变了主意,还是另有其人?
她让阿强照顾好老猫,自己则走到被束缚在椅子上、依旧昏迷的林薇薇面前。看着这张曾经无比熟悉、此刻却写满狼狈和恶毒的脸,苏晚晴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冰冷的审视。
她拿出强效嗅盐,放在林薇薇鼻下。
林薇薇猛地抽搐一下,剧烈地咳嗽着醒了过来。当她看清眼前的苏晚晴和环境时,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爆发出极致的恐惧和怨毒。
“苏晚晴!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她疯狂地挣扎着,咒骂着,唾沫星子横飞。
苏晚晴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等她骂得差不多了,才缓缓开口,声音像淬了冰:“林薇薇,省点力气吧。你应该知道,我既然能把你抓到这里,就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
林薇薇的咒骂声戛然而止,她死死地盯着苏晚晴,眼神像毒蛇一样:“你想怎么样?杀了我?你敢吗?”
“杀你?”苏晚晴轻笑一声,带着不屑,“脏了我的手。不过,把你交给警察,或者…交给‘暗河’灭口,你觉得哪个下场更好一点?”
听到“暗河”两个字,林薇薇的瞳孔猛地收缩,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恐惧瞬间压过了怨恨。“你…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多。”苏晚晴逼近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和顾辰在诊所做了什么?你们偷走的卵子在哪里?‘暗河’为什么要帮你们?屠刚是谁派来的?说!”
她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像鞭子一样抽打在林薇薇脆弱的神经上。
林薇薇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在权衡利弊,又像是被巨大的恐惧攫住。
“不说?”苏晚晴失去了耐心,对阿强使了个眼色。阿强面无表情地拿起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不!不要!我说!我说!”林薇薇彻底崩溃了,尖叫道,“是顾辰!是顾辰的主意!他说…他说苏家不能绝后,你又不肯乖乖就范…他就想用我的肚子,生下带有苏家血脉的孩子,将来好名正言顺地继承苏氏!那些卵子…那些卵子被冷冻起来了,具体在哪里我不知道,只有顾辰和他那个助理清楚!”
尽管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这如此恶毒、如此匪夷所思的计划,苏晚晴还是感到一阵恶心和冰寒!顾辰!他竟然歹毒至此!为了侵占苏氏,连这种违背人伦、践踏法律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那‘暗河’呢?!”苏晚晴强压怒火,厉声追问。
“‘暗河’…是齐先生联系的…”林薇薇涕泪横流,语无伦次,“顾辰好像帮他们洗钱…很多钱…通过苏氏和海外的项目…这次我回来,是齐先生逼我的…他说我办事不力,惹了麻烦,必须将功补过,拿到…拿到你手里关于他们资金流向的证据,或者…或者直接除掉你…屠刚是他派来监督我,也是来灭口的…如果我失败,就杀了我和你…”
果然!顾辰果然深度参与了“暗河”的洗钱活动!而林薇薇这次回来,竟是一石二鸟的毒计!
“齐先生是谁?他在哪里?”苏晚晴抓住关键。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林薇薇疯狂摇头,“他每次见我都戴着面具,声音也是处理过的…联系都是单线的…”
苏晚晴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判断她不像在说谎。这个“齐先生”隐藏得太深了。
“屠刚呢?他还有什么同伙?”
“我不知道…我只见过他一个…他很可怕…”林薇薇眼神涣散,显然已经吓破了胆。
审问暂时到了瓶颈。苏晚晴知道,从林薇薇这里能得到的信息恐怕就这些了。她示意阿强将林薇薇的嘴重新堵上。
看着如同烂泥般瘫在椅子上的林薇薇,苏晚晴眼中没有丝毫波澜。这个人,已经彻底废了。她的价值,在于她吐露出的关于顾辰和“暗河”的线索。
她走到一边,拿出加密通讯器,联系霍廷骁。她需要将今晚的情况和获得的情报汇报给他,尤其是关于顾辰利用苏氏洗钱,以及“暗河”可能已经盯上苏氏资产的事情。
信息发出后,她疲惫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安全屋内,老猫粗重的呼吸声、林薇薇压抑的呜咽声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血腥和恐惧的味道。
今晚的行动,看似成功了,抓住了林薇薇,获得了关键情报。但他们也付出了代价,暴露了部分实力,引起了“暗河”更深的敌意,那个神秘的狙击手也成了一个未解的谜团。
霍廷骁的回复很快,依旧简洁:
“情报收到。林薇薇为饵,可钓顾。苏氏资产,尽快剥离风险。狙击手,勿究。”
他的指示明确:利用林薇薇引顾辰上钩;立刻清理苏氏内部可能被用于洗钱的资产和渠道;对于那个狙击手,不要深究。
苏晚晴明白,霍廷骁是在帮她将利益最大化,同时规避不必要的风险。那个狙击手,大概率是他的人,只是他不想承认,或者不能承认。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纷乱的思绪。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
她走到电脑前,开始起草命令。一方面,吩咐白鸽利用林薇薇的口供,开始反向追查顾辰的洗钱路径和苏氏内部可能被渗透的环节;另一方面,她需要立刻返回苏氏,以雷霆手段,处理掉那些潜在的风险资产,哪怕短期内会造成一些损失,也必须快刀斩乱麻。
至于林薇薇…苏晚晴看了一眼那个方向,眼神冰冷。
确实,一个活着的、落在她手里的林薇薇,对此刻如同惊弓之鸟的顾辰来说,是最大的威胁和诱饵。
她拿出另一个不记名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内容是林薇薇被绑架的照片(只拍了局部和背景)和一句话:“想要她活命,准备五千万现金,等通知。报警或耍花样,立即撕票。”
然后将短信发送到了顾辰的一个秘密号码上。
做完这一切,她才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疲惫袭来。
余烬未冷,毒蛇虽已受制,但更庞大的阴影,依旧笼罩在头顶。而她的战斗,还远未结束。
天,快要亮了。但黎明前的黑暗,往往最为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