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待常威指挥将混乱的灾民组织成抗洪队伍时,潘老板也将常威带来的银元收了起来,一番清点过后,那潘老板哆哆嗦嗦气的抽搐,还不敢发作。他挤到正在指挥的常威身边,哭丧着脸,声音带着委屈憋闷:“常……常督办,您看……小老儿这仓库里,实打实的五千石粮食啊!这一石是一百六十斤,足足八万斤粮!就是按您说的一块大洋六十斤算,那……那也该是一万三千三百三十三块大洋才对啊……您这……这才三千块……”
常威正盯着汹涌的洪水,闻言转过头,打着哈哈拍了拍潘老板湿漉漉的肩膀,溅起一片水花:“是么?!有那么多么?哎呀,潘老板,账不是这么算的!你看,我这一下给你买这么多,你不得给我打个骨折?我帮你平了民怨,免了你家里一场大祸,这又值多少钱?你放心!东北人民是不会忘记你潘老板的贡献的!以后有事,直接去热河找我四大爷,报我名字,好使!”
潘老板被噎得说不出话,看着常威那奸滑似鬼的笑容,却也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咽,灰溜溜地缩了回去。
抗洪战斗进入了最艰难的阶段。常威亲自带领夜鹰特战队和青壮灾民,用麻包草袋疯狂填土,试图在决口处下游垒起一道“水下堰”,将咆哮的洪水逼向旁边一条废弃的旧泄洪沟。
“快!快!沙包!再来沙包!”常威浑身泥泞,声音已经嘶哑,和普通士兵、百姓一样,扛着沉重的沙包在泥水中艰难跋涉。
王雷、华元、瘸子老六等人冲在最前面,组成人链传递沙包。封于修身形灵活,在湿滑的堤坝上穿梭,填补薄弱环节。宇将军、雷四喜等人则带着另一队人加固堤防。
然而,洪水如同狂暴的巨兽,刚刚垒起的沙包墙,往往支撑不到半小时,就在激流的猛烈冲击下轰然垮塌,沙包被瞬间冲走,努力一次次化为乌有。
“旅座!不行啊!水流太急,沙包根本站不住!”王雷抹了把脸上的泥水,焦急地喊道。
常威看着又一次被冲开的缺口,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他猛地抬头,望向河道上游一处突出的天然沙嘴,那里像一道屏障,迫使主流更加凶猛地冲击他们所在的堤岸。
“他娘的!堵的不行,就来轰的!”常威当机立断,“王雷!回去!给老子调8门野炮过来!瞄准那个沙嘴,把它给老子炸掉!强行给洪水开个新口子!”
王雷一愣,为难道:“旅座!现在这路况,咱们的野炮根本拉不上来啊!就算运上来,这泥泞地也没地方架设炮位!”
常威略一思索,立刻改变命令:“那就用迫击炮!多弄几门迫击炮过来!那玩意轻便!快!”
很快,十几门迫击炮被夜鹰队员们连扛带抬,艰难地运到了前线。在常威的指挥下,炮手们迅速选定炮位,测算诸元。
“目标!前方河湾沙嘴!装定诸元!”
“放!”
常威一声令下。
“嗵!嗵!嗵!”
迫击炮弹划破雨幕,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精准地砸在远处的沙嘴上。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接连响起,泥土沙石被炸得漫天飞舞!那处顽固的沙嘴在炮火中剧烈震颤,不断坍塌。
“继续炮击!不要停!给老子把它彻底炸平!”常威怒吼着。
密集的炮火持续了半个多小时,终于,那道天然屏障被炸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汹涌的洪水仿佛找到了新的宣泄口,发出一声沉闷的咆哮,大量浑浊的河水猛地改变方向,朝着新炸开的缺口奔腾而去!
炮击后的第二天清晨,连续奋战了三天三夜的人们惊喜地发现,镇内的积水正顺着新炸开的缺口疯狂外泄!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下降,到了天亮时分,原本齐腰深的积水,竟然已经退到了膝盖!
“水退了!水真的退了!”
“是常督办!常督办用大炮把洪水打退了!”
“神仙手段啊!常督办万岁!”
劫后余生的百姓们跪在泥泞中,向着常威和他队伍的方向叩拜,哭喊声、欢呼声响成一片。那种发自内心的感激和敬仰,远比任何颂歌都更加动人。
洪水威胁基本解除,常威命令部队休整,同时组织百姓清理街道,修复房屋。夕阳的余晖穿透尚未完全散去的云层,洒在满目疮痍却又焕发着生机的大地上。
常威带着他的夜鹰特战队,满身泥泞,许多人身上还带着擦伤和疲惫,但队伍依旧整齐,默默地行走在逐渐干涸的土地上。他们身后,是无数自发跟随的百姓,扛着铁锹、锄头,男女老少,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却有一种希望在脸上!
这支奇特的队伍,似乎已经军民一体,鱼水交融,与以往任何一支作威作福、欺压百姓的军队都截然不同。
队伍一直走到了酒泉河的尽头,眼前是更加宽阔、水流湍急的辽河。浑黄的河水奔流不息,气势磅礴。
“这就是巨流河啊……”常威望着辽河,喃喃自语。他脑海中闪过前世零星记载的只言片语——“1923年辽河特大洪水”、“数十万人受灾”、“千里泽国”……那是一场席卷整个辽河流域,造成毁灭性灾难的超大洪水!
一股沉重的忧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今年的洪水已经如此凶猛,若来年真如史料所载,爆发那场世纪大洪水,仅靠几门迫击炮炸沙嘴,肯定是不顶用的了……必须早做准备!修筑更坚固的堤防,疏浚河道,建立预警……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和身边因为击退洪水而喜气洋洋的部下和百姓神情不同,那份独属于他的先知忧虑,如同眼前辽河暗流,在心底汹涌地激荡着。眼前的胜利是暂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