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华元的手触碰到冰冷僵硬的缰绳,心中刚升起一丝希望之时,一匹安静的战马背后,悄无声息地探出了一根黑洞洞的汤普森冲锋枪管,精准地抵在了他的后腰上。持枪者的手腕几不可察地抖动,枪械保险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咔哒”轻响,在这寂静的雪夜里,对华元而言却如同惊雷炸响!
他身体瞬间僵硬,不敢再有丝毫动作。紧接着,几个如同鬼魅般的黑影从马群阴影中浮现,迅捷无比地卸掉了他腰间的短刃,反剪双臂,用浸油的牛筋绳将他捆得结结实实。同样,在营地外围几乎昏迷的瘸腿老六,也被早已盯上他的特战队队员轻松制伏。
篝火噼啪作响,跳动的火焰映照着被捆成粽子、丢在雪地里的华元和瘸腿老六。两人已经吃了些食物和水,却又像哑巴一样一言不发,华元眼神倔强,老六则耷拉着眼皮,仿佛事不关己。他们望着眼前那个如同铁塔般矗立的男人——常威。火光勾勒出他硬朗的轮廓,浓重的桐油、硝石和皮草混合的军人气息扑面而来。
几十名特种兵如同沉默的礁石,黑压压地围成一圈,将两人困在中心,无形的压力几乎让人窒息。常威居高临下地看着冻得瑟瑟发抖、脸色发紫的两人,随后解下自己腰间的皮质酒囊,递到瘸腿老六嘴边。
老六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开一条缝,鼻子贪婪地嗅了嗅从壶口溢出的浓烈酒香,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好酒!”他低吼一声,猛地如同濒死的鱼般弹起上身,一口咬住壶口,不顾一切地猛灌了几大口。辛辣的液体滚入喉咙,让他脸上瞬间涌起一抹血色。“痛快!”他长长吐出一口带着酒气的白雾,浑浊的眼珠亮得吓人,此刻仿佛又活过来了,完全忘却了自己刚刚当了俘虏的身份。
常威这才转身,伸手烤着火,背对着他们,语气平淡地问道:“土匪?”
话音刚落,那刚刚灌饱了酒的瘸腿老六竟仰天爆发出洪钟般的大笑!“哈哈哈……!”笑声未落,异变陡生!只见他原本倒在地的身体如同安装了弹簧般原地弹起,被反绑在身后的双臂筋肉瞬间坟起,如同虬结盘绕的老树根,那足以捆住蛮牛的粗麻绳瞬间绷紧到了极限,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呻吟!
他喉咙里滚出野兽般的低沉咆哮,腰背诡异地拱起,脚掌深深陷入被冻得坚硬的夯土地面。全身的力量在这一刻爆发!
“嘣!嘣!嘣!”
几声沉闷的断裂声接连响起,那一重重缠绕的麻绳,竟被他凭借纯粹的蛮力,生生绷断!断绳碎屑纷飞!
“保护师座!”王雷反应最快,见状瞳孔猛缩,已经如同猎豹般冲向瘸子老六,腰间短刀瞬间出鞘,直取其要害,试图将其重新制服!
然而,瘸子老六只是看似随意地一挥手,蒲扇般的大手带起恶风,竟直接将王雷的刀势拍开!两人瞬间战作一团,拳脚相交,发出沉闷的肉体撞击声。令所有围观特种兵心惊的是,身手仅次于王雷的张浩然也迅速加入战团,两人合力,竟然一时奈何不了那瘸子!
瘸子老六的打法毫无章法,纯粹是一力降十会!撬大开大合,势大力沉,每一拳每一脚都带着千钧之力,迫得王雷和张浩然只能不断闪避格挡,竟落了下风!忽然,老六卖个破绽,一把抓住张浩然刺来的胳膊,腰部发力,竟将一个大活人如同沙包般直接抡起,狠狠地砸向了外围围观的人群,顿时引起一阵骚乱。
王雷独力难支,一个不留神,又被老六抓住空隙,再次欺近身前,那双能绷断麻绳的大手如同铁钳般扣住了他的关节要害,让他瞬间动弹不得!
“不许动!”
“放开队长!”
顿时,周围所有士兵,包括特种队员,齐刷刷抬起枪口,数十支长短枪死死瞄准了挟持着王雷的瘸腿老六。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如同布满干柴,一点火星就能引爆!
“都住手!”千钧一发之际,常威沉稳的声音响起。他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抬手制止了部下可能开火的举动。他目光平静地看着瘸腿老六,眼中非但没有怒意,反而带着一丝欣赏。“好力气!”
瘸子老六嘿嘿一笑,松开了王雷,拍了拍手:“你这些兵身手都不错,就是没劲儿,跟娘们似的……哈哈哈……”
常威走上前,仔细打量着老六和华元,尤其是老六那双异于常人的手臂和身板。“看你们的身手,倒不像是寻常土匪,怎么出现在这?”
华元抿着嘴不说话,老六则啐了口带血的唾沫,骂道:“妈的,走垛的,遇上一伙杂毛胡子,马丢了?货也被抢了?还杀了我们的人!要不是我俩还算有点本事,也得死在那!”
常威点了点头,忽然指着旁边车上一挺需要三四人才能抬动操作的马克沁重机枪,对老六说:“行啊你!劲这么大,要不你试试能不能把那玩意儿给我拎起来打打看?”
老六愣了一下,看了看那冰冷的钢铁杀器,又看了看常威,咧嘴露出一口黄牙:“你就不怕老子拿起来,把你们全都突突了?”
常威负手而立,语气淡然:“你也可以试试。”
“哈哈哈!有意思!”老六大笑三声,也不废话,一瘸一拐地走到马克沁旁边,弯腰,单手抓住沉重的枪架底座,吐气开声——“起!”只见那需要数人合抬的重机枪,竟被他单臂硬生生提离了地面,虽然略显吃力,但稳如磐石!
全场一片寂静,只有风雪呼啸。这简直是人形怪兽!
常威眼中精光爆射,喝道:“王雷!给他当供弹手!装弹链!”
王雷虽然有点憋屈,但谁让他自个技不如人呢,对常威的命令立刻执行,上前熟练地抱起弹链,卡入供弹口。
“瘸子,对着前面那片雪坡,给老子打一梭子!”常威命令。
老六兴奋地舔了舔嘴唇,独臂稳住枪身,另一只手握住击发柄(虽然姿势怪异,但力量足以控制),大吼一声:“突突突突——!!!”
狂暴的子弹如同金属风暴般倾泻而出,瞬间将远处的雪坡打得雪泥纷飞,烟尘四起!沉重的后坐力在他那非人的臂力面前,似乎也变得温顺了许多!
一梭子弹打完,老六意犹未尽地松开手,看着冒着青烟的枪管,喃喃道:“妈的,马丢了,货丢了,倒成了他娘的机枪手!这趟可真有意思!”
常威走到他面前,目光灼灼:“你俩以后跟着我,马有的是,好酒管够,好肉管饱!你这身力气,来我这扛机枪正好!我给你当个机枪连长!”
他又看向一直沉默眼神清亮的华元:“你的轻功不错,是块当侦察兵、搞敌后渗透的好料子。留下来,在我这当个侦察连长如何?。”
华元与老六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心动。乱世之中,能遇到一个识人敢用的明主何其不易。
老六把胸脯拍得砰砰响:“成!老子这条命,还有这身力气,卖给你了!只要酒肉管够!”
华元也重重地点了点头。
常威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亲手解开了华元身上的绳索。风雪依旧,但他的麾下,又添了两员奇人异士。
他拍了拍老六的肩膀:“以后,你就叫‘马克沁老六’!王雷,给他们安排酒肉,暖和暖和!”
“是,师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