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二日 山海关
自张作霖通电全国,宣布东三省联省自治,着实狠狠刺激了北平当局的心脏一把!愤怒的直系军阀首脑集中了十五万精锐,发誓要碾碎山海关,一路平推到奉天把张作霖拿下!拂晓,在震天动地的炮火轰鸣中到来。
山海关前沿阵地,瞬间被钢铁与烈火覆盖。泥土、碎石、残肢断臂被一次次抛向空中,硝烟呛得人无法呼吸。
“趴下!都给我趴下!”一个声嘶力竭的吼声在爆炸间隙顽强穿透。二团团长储世新在剧烈震颤的战壕里疯跑,他顾不上寻找掩体,只是拼命地挥舞着手臂,将那些惊慌失措的新兵蛋子按倒在战壕里。
“轰!”一声巨响,不远处一个不听命令、到处乱窜的士兵瞬间被炮火吞噬!
储世新眼睛血红,却依旧不停大吼:“趴下!趴下!都他妈给我趴下!不想死的给老子贴紧壕壁!”
他光顾着吼别人,自己却暴露在危险的开阔处。炮弹接连落下,炸起一道道冲天烟柱。
“全体趴下!趴下!趴下——!”他还在吼。
就在这时,一声格外尖锐的呼啸由远及近!
“轰隆——!”
一发炮弹精准地落在了他身后不远处。巨大的冲击波直接将他掀飞,重重地摔在焦黑的泥土里,再无声息。
……
前沿指挥所内,电话铃声、喊叫声乱成一团。张学良带着几名高级军官,疾步冲了进来,脸上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目光直接锁定在场一位面色沉毅的中年军官——王兴文。
“兴文兄!你是辅帅的参谋长,现在的情况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张学良语速极快,“如果我奉军不在山海关堵住直系这十五万虎狼之师,整个东三省就保不住了!”
王兴文抬起眼,眼中没有慌乱,只有一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凛然杀气:“我非常清楚,汉卿!”
“好!”张学良紧紧盯着他,“二团团长储世新重伤,生死未卜!阵地不能没有主官!你敢不敢接他的团长?!你要敢接,我张学良现在就请你去二团做团长!”
王兴文胸膛一挺,没有任何犹豫,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什么敢不敢!汉卿你信得过我王兴文,我这就去拼命!”
张学良重重点头,用力一拍他的肩膀:“好!那你现在就是二团团长!我命令你,马上赴任阵地!无论如何,给我把口子堵住!祝你……成功!”
王兴文站得笔直,如同一块历经风霜的岩石,他缓缓抬起手,向少帅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成功虽无把握,成仁却有决心!”
言罢,他毅然转身,大步跑向炮火连天的前沿。背影决绝,这一去,他便没打算活着回来。
……
二团阵地,经历了一轮轮的残酷炮击,已是满目疮痍。焦土之上,幸存下来的士兵们脸上混杂着硝烟、血污与疲惫,不少士兵身上都有包扎过的伤口,但他们眼神深处,依旧有不屈的火焰在燃烧。
王兴文站在一处弹坑边缘,手中紧紧攥着一面被弹片撕裂、染满污血的奉军军旗。他双眼通红,目光如同剃刀般扫过每一张年轻而坚毅的脸。
他猛地将残破的军旗高高举起,怒吼声压过了远处零星的爆炸:
“弟兄们!看见这面旗了吗?!”
“这面旗下面,就是我团长王兴文的位置!”
“旗在!团长就在!”
他手持军旗,在残破的战壕前缓缓走过,声音如同撞响的战鼓:
“有进无退!冲锋不止!”
“你们!排长、连长、营长!每一个人!都必须是本单位的排头兵!告诉我,你们都在吗?!”
“在!!!”
残存的数百名将士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声浪瞬间压过了战场所有的杂音!那是在绝境中爆发出的,与阵地共存亡的磅礴气势!
王兴文脸上闪过一丝狠厉与决然,他将军旗狠狠插在阵地最前沿的焦土上,发出了最终的命令:
“从现在起,保持冲锋队形,直到最后一个人倒下为止!”
“我,团长,亲立阵头!”
“我退,你们杀我!”
“你们退,我就杀你们!”
“守住山海关!就是守住我们东北的希望!”
“全体都有——上刺刀!!!”
“咔嚓!咔嚓!咔嚓——!”
一片令人心悸的金属摩擦声响起,雪亮的刺刀瞬间林立,在浓烟与火光中反射出冰冷刺骨的光芒。残破的军旗下,以王兴文为首,整个二团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刺刀阵型,这头身受重伤却更加危险的猛虎,獠牙尽露,即将与敌人做最后、最惨烈的搏杀!那股一往无前、誓与阵地共存亡的惨烈气势,直冲霄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