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5月2日
被击溃的直军王牌第三师残部,与滦县原守军合流,退守至滦县城外围精心构筑的核心阵地。这里挖掘了三重纵横交错的深壕,布设了密密麻麻的铁丝网,碉堡、机枪火力点星罗棋布。奉军三四八旅在连胜之余,发起了数次正面强攻……
·又一次,储世新带着他的二团呐喊着跃出阵地发起冲锋,然而,他们却立刻陷入了死亡陷阱。重机枪交叉火舌如同镰刀般扫过开阔地,冲锋的士兵成排倒下;迫击炮弹不断在人群中炸开,掀起混杂着泥土和残肢的血雨;跨越壕沟时,头顶是子弹,脚下是深坑和尖刺……几次冲锋下来,其伤惨重,攻势受挫,士兵们趴在弹坑里喘息,士气开始受挫。张学良和郭松龄用望远镜观察着战场,脸色都异常难看。
·趁着白天,对面还在紧锣密鼓地修筑防御工事。面对如此难啃的骨头,常威再次献上奇谋。他下令将那缴获的6门75mm野炮临时改造。工兵们小心翼翼地将实心弹弹头卸下,换装成特制的薄壳弹体,每发炮弹内都塞满了一百块亮闪闪的银元,以及大量印着“弃暗投明,优待俘虏”、“一百块银元换一个不抵抗士兵,来我东北军照样还当兵!”等字样的劝降纸条。
“目标,敌军前沿阵地,榴霰弹模式,放!”随着炮长一声令下,改造过的炮弹呼啸着飞向直军阵地,在半空中凌空爆炸!顿时,一片片炫目的“银元雨”夹杂着纸条,哗啦啦地落入了直军的战壕和掩体!
·起初,直军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炮击”弄懵了,但随即就看到了滚落到脚边的白花花银元!纪律在金钱的诱惑面前开始瓦解。有人偷偷将银元塞进怀里,更有甚者,在军官视线死角,争先恐后地跳出相对安全的战壕,疯狂捡拾地上的银元!
阵地上出现了极其荒诞的一幕:一边是严阵以待的防御工事,一边是士兵为抢钱而引发的骚乱。直军军官气得脸色铁青,连连鸣枪示警,甚至动用军法队弹压,才勉强控制住局面,但防御阵型已然出现了明显的松动和裂痕。
·入夜后,直军阵地并未恢复平静。白天银元带来的冲击和军官弹压的怨气在持续发酵。深夜时分,滦县外围防线右翼突然爆发了激烈的内讧和枪声!——原来是直军某个营的士兵,因不满长官长期克扣军饷,加之白天的银元刺激,又见奉军攻势猛烈,预感守不住,竟在几名底层士兵的鼓动下,打死了督战的宪兵,企图集体趁夜阵前倒戈,投降东北军!
这一突如其来的哗变,如同在直军防线上撕开了一个口子,造成了极大的混乱。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的直军,完全没料到真正的杀招来自另一侧。
常威已经敏锐地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战机!他立刻亲率夜鹰突击队,借助夜幕和哗变引发的噪音掩护,运动到左翼防线。队员们用钳子悄无声息地剪开铁丝网,随即在宽阔的壕沟上快速架设板桥。整个过程训练有素,迅捷无声。
·短短二十分钟内,二百名夜鹰队员分成三股尖刀,如幽灵般连续穿过三道壕沟,直插敌军防御纵深的腹地!当他们如同神兵天降般出现在直军前沿两个营的指挥部附近时,那些营长还在为右翼的哗变焦头烂额,根本没反应过来。几支冰冷的汤普森冲锋枪口已经顶在了他们的脑门上,伴随着低沉而不容置疑的命令:“放下武器!投降不杀!”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斩首和身后阵地传来的激烈交火(夜鹰清除抵抗节点),这两个营的指挥官面色惨白,最终只得选择了缴械投降保全性命!
·当奉军主力在郭松龄指挥下,顺着夜鹰打开的通道涌入,并迅速巩固突破口时,战斗已基本结束。郭松龄踏入一个尚存几枚银元的弹坑,弯腰捡起一块沾着泥土和些许暗红痕迹的银元,在手中掂了掂,目光复杂地看向走过来的常威,良久,才长叹一声:“你小子……真有你的!不仅挖人祖坟是把好手,这用银子打仗的攻心计,也被你玩的明明白白的!我郭茂宸今天……算是服了你了。兵不血刃,攻城略地,古今名将亦不过如此!”
此时奉军军士也是个个士气爆棚,欢呼声震天动地,和那被俘虏的了黑压压一片垂头丧气的直军形成鲜明对比,至此,直军赖以生存的三重壕沟防线彻底失守,滦县门户,已然洞开!
在临时指挥部,张学良、郭松龄、常威三人商议下一步攻打滦县县城的计划。张学良意气风发,主张一鼓作气,连夜攻城。郭松龄则较为谨慎,强调需要炮兵就位,进行充分的火力准备。
然而,一向善出奇谋、主动请战的常威,这次却罕见地沉默了。在张、郭二人争论稍歇时,他提出了一个不合时宜的请求:“少帅,郭旅长,滦县城墙坚固,强攻必然伤亡惨重,需要从长计议。眼下我们抓了这么多俘虏,留在前线是个隐患。我请求,让我带一部分人,先押送这批俘虏回山海关,既能稳固后方,也能……”
·“常威!”他话未说完,郭松龄猛地打断了他,犀利的目光如同刀子般钉在他脸上,声音沉了下来,“你小子不对劲!平时有仗打你冲得比谁都快,今天怎么往后缩?还找这种借口!说!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情况?!知道了就赶紧他妈的给我吐出来!别藏着掖着,贻误军机!”
·常威看着郭松龄那洞悉一切的眼神,知道瞒不过这位沙场老将,苦笑了一下,只得实话实说:“郭旅长慧眼如炬……不是我常威畏战。是……是我部放出去的远程侦查小组,最近二小时内,连续传回紧急情报。”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沉重地点在两个位置:“我东路军侧翼,约五十里外,发现大量番号不明的直军部队在快速运动,兵力至少两个旅!更严重的是,西路军方向,我同样布置的侦察兵回报,他们也发现了直军大部队迂回的迹象!”
·张学良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什么?!西路军离我们那么远,你的侦察兵怎么可能……”
常威深吸一口气,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少帅,未虑胜,先虑败。头二十天,局势尚不明朗时,我就往几个关键方向派出了长期潜伏的侦察小组。现在看来……吴佩孚是给我们布了一个巨大的口袋!他想把我们东西两路突进的先锋,一口吃掉!我们现在三线推进都太深了,后路漫长,即使现在全速撤退,也极有可能被他们衔尾追击,趁我军撤退时阵型混乱,进行分割包围!一旦形成那种局面,我们恐怕……会一败涂地!”
他看向张、郭二人,语气急促:“时间不等人!我必须立刻带主力先一步赶回山海关布防!绝不能让直军趁势攻入关内!一路赢了这么久,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大概率是一场打败仗!但败和溃是两码事!请务必要尽量做到有序撤退,节节抵抗,保住主力,安抚住军心!如果变成大溃败,那就算全完了,之前所有的胜利都将付诸东流!”
指挥部内,气氛瞬间从胜利的喜悦跌入了冰点。郭松龄面色铁青,张学良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之前的乐观一扫而空。一场巨大的危机,已然降临。